侧殿一片静谧,多宝阁里水晶沙漏翻转,珠沙流泻的声音沙沙作响,谢琳娘茫然地看着阴影狰狞的屏风,有些不知所措。
&郎是与奕郎关系极好,可他也是圣主名正言顺的子嗣,是文采骑射均不逊于奕郎的优秀皇子。仔细想想,晟郎如此优秀,他如何肯心甘情愿地站在三皇子的影子里呢,更何况他并非我所生,并非奕郎的嫡亲胞弟,”王淑妃慈祥的目光落在谢琳娘的小腹上,语调更加温和,可字字如锥,“琳娘,这事不能怪你,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亦知晓你和五王妃未出阁时就是交好的闺中密友了。可琳娘你要明白,这人是会变的,你真挚待她,并不意味她待你能一如初心。”
谢琳娘低下头,觉得心烦意乱,她一直认定五皇子和荣娘是会帮助奕郎的,不想今日竟从王淑妃口中听到这番话。
谢琳娘微微启唇,意欲反驳一二,却又不敢忤逆了长辈,遂低声道,“阿家所言,儿定会谨记,往后会小心的。”
王淑妃见谢琳娘此番作态,未免不悦,长叹一声,自语道,“晟郎生母王贤妃是我的胞妹,我们姊妹二人打小就在一处,感情十分深厚,贤妃不幸离世后,我待晟郎亦如己出,也未想过他会有异心,就盼他兄弟二人能真心互助,倘若奕郎真遭遇不测……”
说起李奕遭逢不测,王淑妃忍不住哽咽起来,断断续续道。“若真那般,晟郎不用再站于奕郎身后……我也愿意朝廷上支持奕郎的朝臣。转去支持晟郎……想当初,奕郎亦仰慕温荣才情。欲求娶温荣做侧妃,可因为晟郎的缘故,我一力反对,哪怕奕郎会因此对我怨恨,我也在圣主和太后跟前,极力促成晟郎与温荣娘……”
听言谢琳娘心里大惊,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阿家。奕郎曾求娶温荣娘?荣娘为何从未与我说过……”
&孩子,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淑妃见谢琳娘神态变化,心一紧,毕竟谢琳娘怀有李奕子嗣,也担心自己言语太过,遂解释道,“早年尚书左仆射府办筵席,奕郎向五王妃求取画作。被拒绝了,故此留了心。五王妃未将此事告诉你,想来也是怕你多心。奕郎与晟郎虽不至于为了个女娘伤了情意,可他二人之间少不得有了芥蒂。不过是明面上不说罢了。”
谢琳娘渐渐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了前年的曲江春宴。
曲江池畔烟嫣浩渺杏花云海。落英缤纷下是小女儿愁春的思绪。
那时荣娘因为她要被许配于二皇子而担忧,在江畔风里蹙紧了柳眉……而她则因为温荣多半能和林家结亲而开心。只觉得那落在发鬓、肩头的花瓣,分外美丽。
罢了。虚妄之相正应那句物是人非,谢琳娘眼底露出一丝嘲讽,心痛难耐。
王淑妃亲自上前牵起谢琳娘,“时候不早了,晚上就让王二娘守着奕郎,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一定要注意休息,兴庆宫药气重,我安排宫车送你去蓬莱殿。”
谢琳娘蹲身同王淑妃道别,失魂落魄的离开兴庆宫。
……
李奕的身子恢复很快,不过两日工夫便可自如行走,如今常由三王妃、王侧妃陪着到芳萼院或御花园散心,面色亦是渐趋红润。如此王淑妃以及支持李奕的三品上重臣,才放下心来。
这日李奕圣主长谈了一番,就连平日最得圣主信赖的卢内侍都被遣去了外间,只能时不时地听见书房里圣主爽朗的大笑,以及偶尔的高声赞许。
卢内侍不愧为宫中老人,整整一个时辰里,皆眉眼不动,直到圣主唤他命尚食局备下四人午膳,要请王淑妃、三王妃至含元殿一道用膳时,卢内侍眼里才现出旁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与此同时,大理寺也收到了圣主口谕,立时将温世珩释放。
温荣一早得到消息,在送李晟出门后即更衣回温家长房见阿爷。
进了温府,再过穆合堂庭院的月洞门,走上穆合堂正门前的青石板路时,温荣就远远地瞧见了阿爷宽大的赤色袍衫,隐约看到阿爷撩起前袍摆跪在地上,朝祖母深深一摆。
温荣心里轻叹,眼圈却忍不住红了,经此一事,阿爷也算得了教训,知晓卷入争储中是件多么凶险的事情,仕途坦荡只是表象罢了,实际每日都是在刀口子上讨生活。希望阿爷平日行事可收敛一些,心思多放在保护温家一府上。
温荣对李奕还是心怀感激的,李奕的局看似凶险,实际万无一失,阿爷能这般快回府与家人团聚,多亏了李奕。
&王妃回来了。”汀兰见到温荣,欣喜地唤到。
温荣朝汀兰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行礼了,而林氏和温茹已急急忙忙地迎接出来。
林氏双眼浮肿,面颊盖了粉却还透着一股青色,想来是这几日因为温世珩的事情担惊受怕没有休息好。
温荣瞧着心疼,两步走上前,牵着林氏的手说道,“阿娘可要保重身体,”又转头看着精神尚可的温茹说道,“我平日不在府里,那些安神静心的汤药,你要盯着阿娘吃的。”
温茹撅嘴道,“那些汤药如何管用,今日阿爷回府一切便好了。”
林氏点了下温茹的额头,蹙眉道,“你这孩子,越发放肆了,也不知道学学你阿姐,平日行事稳重些,跑出去疯疯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儿。”
温荣笑了笑,倒未说什么,温茹的性子确实越来越像盛京里的贵家女娘,少了江南一带的婉约,多了盛京女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