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蔓恍然忆起了当初的梦境。
也是同样一只染血的手。
只不过, 依蔓从来没有想过,这血居然是晏初阳的。
她从来看不透的晏初阳。
反应最快的是薛砚。
他冲过去, 掌中的火焰瞬间化为长刀,朝楚沫劈去。
楚沫还是慌慌张张毫无战斗力的样子,拖着脚镣跌跌撞撞地闪躲,丝毫不见刚刚出刀的利落与狠厉。
“阿砚,别……”晏初阳躺在地上, 奄奄一息地半睁着眼睛。
薛砚收刀,怒气冲冲地回头:“你清醒一点!”
若不是晏初阳身负重伤,他都想直接踹上去。
“我很清醒,”晏初阳轻声说, “是我欠她的……只是……为什么……”
“这么多年以来, 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一天。”
楚沫站定,随手割断了几缕被薛砚烧焦的头发。
晏初阳看不见她眼里溢出的哀伤,只能听到的坚定的话音。
纵是如此, 他还是说:“不……你骗我……”
“煽什么情!”薛砚瞪他, “伤这么重,给我歇着点。”
晏初阳反倒笑了。
“要不是……你……把我打了……一顿……我哪至于……这么……”
鲜红的血液蔓延到他的身下。
晏初阳的声音越来越轻, 最后闭上了眼睛。
“初阳!”
炎炽之力几近暴动。
依蔓奔到晏初阳身边, 低头观察着他胸部的伤口。
“冷静, ”她在薛砚再次挥刀砍向楚沫之前拉住了他,“晏初阳还有救。”
“管他有救没救, ”薛砚冷笑一声, “等我在这妖女身上捅几刀再说。”
楚沫道:“也好。”
薛砚回头瞪依蔓:“难得她这么有自觉, 你还拦我做什么?”
“给我一点时间,我要问她几个问题,”依蔓说,“你先把晏初阳的伤口包扎一下,。”
薛砚极为勉强地同意了。
他蹲下身,刚准备从自己衣服的下摆撕几条布条,忽然若有所觉地回过头。
惊慌与暴怒一同迸发。
“你做什么!”
他从来没见她跑得这么快。
在昏暗的石窟中,蓝发的少女像一只翱翔的鸟,飞到了刚刚还在惊慌避让他的女子旁边。
她几乎是把自己直接送到了楚沫的刀下。
楚沫却收了刀,扶住依蔓,轻声道:“小心点。”
薛砚仍是不敢置信:“你去那干什么?”
依蔓说:“阡灵卫很快就能赶来。窝藏云翼妖族,是死罪。”
“死罪就死罪,和你有什么关系!”
“把你的火灭掉,大家都冷静一点,好吗?”楚沫说。
“我没事,”依蔓说,“听我的,现在去给晏初阳包扎,木华自愈能力强,他还有救。”
薛砚瞪着她。
有一瞬间依蔓感觉他快要法术暴走了,可他只是灭了手中的火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宋小姐说的是。”
“宋小姐”三个字都出来了,可见是气得厉害。
楚沫说:“那边有一些清晖灵石的粉末,可以用来治疗。”
“哪边。”
楚沫抬了抬下巴:“那边,绕过石头往右拐,是我用来放东西的地方。”
“真搞不懂,”薛砚极为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你既然不想他死,为什么偏要给他一刀?”
楚沫幽幽道:“再磨蹭,他就真的死了。”
薛砚仍是不放心地瞅了一眼依蔓。
她颇为悠然地靠着楚沫,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女子那过长的卷发。浅蓝和海蓝纠缠在一起,居然有某种异样的和谐。
薛砚一甩头,大步往黑暗的深处走去。
依蔓望着薛砚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楚沫道:“您也发现了,他能看得见。”
“是,”依蔓说,“我刚刚就发现了。”
这个洞窟地形崎岖,楚沫所指的方向更是黑得过分,炎灯完全不顶用,而薛砚却能走得毫不迟疑、如履平地。
他是炎炽,可他毫无点火照明的自觉。
“居然能夜视,”楚沫说,“而且从我的感觉而言,他的炎炽之力太危险了,您务必小心些。”
“不说这个,”依蔓呼出了一口气,“我有问题想问你。”
“我没有什么想回答的,您也不必感到抱歉。”楚沫说。
她贴得极近,说话时嘴里的气息便拂到依蔓的耳畔。
冰凉而幽冷。
依蔓恍然见听见了大海的涛声,看见了蔚蓝的天空。
无数只洁白的海鸟盘旋在巨树之旁,飞向远方。
回去吧,回去吧。
永远的家乡。
依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感受到楚沫的情绪。
她以为自己热泪盈眶,可回过神的时候,眼睛依旧是干涩的。
依蔓说:“那你就这么等死吗。”
“不等死,又能怎么办,”楚沫说,“我很多年前,就应该死了,这些年活得也不怎么开心。要不是有初阳,我大概早就自杀了。”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了。”
依蔓能感受到赤暮村外结界的破碎。
巨大的压力骤然消失。
很快,阡灵卫就会赶来。
“算了,既然也没剩多少时间,我们还是说会话吧,”楚沫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和族人说过话啦。”
“好。”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才那么一丁点大,还是个小哭包,现在已经长成男子汉啦。”
楚沫轻飘飘地看了晏初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