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蔓和薛砚两人鬼鬼祟祟地走在赤暮村里, 不时借着低矮的破墙和枯萎的树木遮挡自己的身体。
其实对于依蔓坚决不光明正大进村的意见, 薛砚是很不赞同的:“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做贼一样!我看你只是想体验一把潜入的感觉吧!”
依蔓一本正经:“阡灵卫、村长、其他可能坏事的人,你想被谁撞见?”
薛砚选择都不撞见。
总之, 由于对赤暮村十分熟悉, 而此时此刻村中并没有多少行人, 所以两人很快便顺利到达了村中间的客房附近, 潜伏在一栋民居的墙根处。
薛砚站在小心翼翼地伸出头, 看向客房的方向。
观察了一会, 他才缩回头,对依蔓说:“没人,走。”
依蔓则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另一边的墙。
只见那栋墙边伸出了小孩子的半张脸,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啊!带我一个!”
薛砚反应极快。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直接蹿到了屋顶上,准备逃跑。
依蔓没看清他的动作, 抬头淡淡道:“我上不去。”
薛砚只好放下了准备拉依蔓上房顶的手,悻悻地又跳了下来了。
就在这一上一下之间, 墙边又伸出了几个小孩子的脸。
他们兴致高昂:“好像很好玩!也带我一个!”“还有我!”
依蔓认出了这是她当初教过的几个孩子。
薛砚:“一边去一边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掺和。”
为首的小男孩吐了吐舌头, 扮了个鬼脸:“谁要和你玩啦!我们和依姐姐玩!”
怕他们动静太大, 依蔓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都过来吧。我们这个游戏呢, 首先大家要安静……”
她想,得先让孩子们安静下来, 再找个借口让他们走远点, 免得遇到可能的危险。
孩子们陆陆续续从墙后走了出来。
走在最后的是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个小女孩使劲拽着另一个往前走, 另一个却十分不情愿过来的样子,低着头磨磨蹭蹭的。
依蔓能看见那个低头小女孩柔软的黑发和高高的两个小辫,还未打招呼,薛砚已经开口说:“双双,你也在啊?”
双双这时候才抬起了头,却抿着唇不说话,盯着薛砚半晌,才“嗯”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春天的衣着比冬天单薄许多,也许是因为孩子的身体拔高得快,依蔓觉得双双似乎瘦了一些,显出了略尖的下巴,没有原来那种软乎乎的感觉了。
依蔓没有想那么多,顺手拿出了她早晨在集市上买的玉镯,俯下身把它递向双双,柔声道:“这个镯子是送给你的……”
双双这才把眼神转向了她,却没有接玉镯。
依蔓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欠考虑,这么多小朋友,却只给双双一个人礼物。
她有些抱歉地道:“今天来得太急了,下次我……”
话未说完,双双忽然抬手,狠狠地打向了镯子。
薛砚眼疾手快地握住双双的手腕,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玉镯本就易碎,磕到干燥坚硬的土地上,直接断成了几截。
“谁要你的东西?”小女孩有些冷硬的表情中揉着很多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情绪。
依蔓怔住了。
其他孩子们感受到了这不太寻常的气氛,互相对望了一番,极有默契地作鸟兽散。
“给姐姐道歉。现在,马上。”薛砚皱紧眉头,沉声道。
双双狠狠地甩开了薛砚的手,口中的话还是对着依蔓说的:“谁要你的东西?你以为这点东西就能收买我?”
“双双!”薛砚的语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威胁了。
似乎被她二哥的这声“双双”震醒,小女孩蓝色的眼睛里忽然流出大颗大颗的泪水。
她没有擦拭,任由这泪水滚过稚嫩的脸颊,滑过消瘦的下巴,埋进单薄的衣裳。
依蔓对于哭泣的孩子向来是手足无措的,呐呐道:“别,别这样,不要就不要吧……”
薛砚的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最后说出的话却还是蛮凶的样子:“你哭什么?把别人好心买的礼物摔碎了,你倒委屈了?”
双双低头抹了把眼泪,朝他吼了一声:“又不是你爹被关进去了!”
薛砚脸色一沉。
双双跺了跺脚,怒气冲冲地又朝依蔓道:“不用你可怜!我们没有对不起你!我娘还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
依蔓已经大致明白了双双为什么会这样,却说不出一个字。
两双蓝色的眼睛互相凝视着。
一双极浅而近乎冷寂,一双稍深而犹有泪光。
她无法简单地说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对于这么小的孩子,她大概明白不了太多高深的道理,只知道因为自己,她的父亲被关进了大牢。
薛砚说:“道歉。”
那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凭什么要我道歉!”双双说,“二哥你是不是像他们说的一样,被一个女人迷了心窍!该是她向我道歉!”
依蔓想到了很久之前拾襄岭的那个冬夜。
那个时候的她缩在冰冷的树丛旁,努力在绑匪的手下寻找一线生机。
她又想到了赤暮村的那个正午。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有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和所有在场的村民一样希望结界能被打破。
思绪又转到了昨天暨纱镇发生的事情。
她想到了绑匪和暨纱镇之间可能存在的交易。
记忆中食人血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