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倒是个难得晴朗日子。
连下了好几月的雪也跟着消停了会儿,经过一夜,冰雪消融,京城家家户户那青砖红瓦终于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霁欢院里花圃也多半抽了枝,那悄然长出的嫩芽足以让霁欢开心上好几日,紫菱就这么无奈地看着自家主子一头扎进这花园中,日夜捯饬着她的花花草草,许是冬去春来的缘故,食欲有些下降不说,连汤汤水水也少吃了些。
“小姐,”紫菱从外头走到了花圃,对正专心料理着花草的霁欢道,“杨府来信了。”
外祖家的信么霁欢正拿着一个铜制尖嘴壶浇灌着花圃,闻言手中滞了滞,偏头道“拿过来罢。”
“是。”紫菱低应了声,将揣在怀中的一封信笺递给了她。
霁欢随手将铜壶搁在一边,接过信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两三眼扫完短短几行字后,面色凝重了不少。
“小姐,夫人外家可是有什么事么”一旁的紫菱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讷讷开口问道。
霁欢捏着那封信,半响才眉心微蹙地道“外祖母病了。”
紫菱闻言一惊,顿时有些忧心地道“那可怎生是好夫人可知晓”
“母亲近日琐事缠身,府里也忙着开始置办衣等事,恐怕是抽不出空去看望外祖母了”霁欢敛着眸,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做出决定道,“这样罢,紫菱你赶紧去备好马车,我们收拾一下便去杨府看望一下外祖母,反正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外祖他们了。”
紫菱依言了头,刚准备下去,却又被霁欢叫住了“且慢,顺道去母亲的院子里,与她交代一声为好,免得她过于忧心。”
紫菱应承着,迈着小碎步下去了。
独留霁欢一人,有些怔愣地望着那还沾着露水的花圃出神。
在霁欢主仆二人上马车时,背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欢儿”
霁欢过头,只见杨氏被巧云搀扶着,头发因走得太急而被风吹得有些散乱,顾不上将乱发拢好,杨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马车前,还有些喘不上气地道“你这丫头,手脚怎的如此之”
“母亲怎的来了”霁欢还未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是让紫菱与您交代过了欢儿代替您去看望外祖母便是,您身子骨本就不好,就莫要来奔波了,有什么情况待欢儿来与您禀报罢。”
杨氏则是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其手背道“为娘省得,母亲不是要与你一同前往,而是突然想起府里还有一株百年人参,是当今皇上赏赐与你爹爹的,母亲一直舍不得用,你外祖母病了,正好用的上,便想着赶紧给你送过来”
“可不是,”一旁搀着她的巧云柔声附和道,“小姐您是不知道,巧云从未见过夫人如此着急的时候,巧云说让巧云送去便可夫人却是偏要走这一趟,急得这大冷天的连汗都出来了哩”
杨氏被她这一番话揭穿,有些赧然地微瞪了她一眼“多话。”
“母亲让巧云送过来便是,”霁欢笑着接过巧云递过来的装着人参补品的木盒,“母亲就尽管放心罢,欢儿会好好陪陪外祖母的。”
杨氏闻言既宽慰又不乏感动地了头,连声道“好好好,欢儿长大了,能替母亲分忧了”
而后又仔细地叮嘱了霁欢几句,才看着她上了马车。
“夫人,您有没有发觉,小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相较于之前懂事了许多”巧云搀着杨氏站在李府大门口,目送载着霁欢主仆二人的马车绝尘而去,直至拐进了小巷,看不见了才感慨着说道。
杨氏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颔首道“或许是突然开窍了罢,这样也好,早些懂事日后才不会受委屈”
巧云轻声附和着,随即搀扶着杨氏缓缓了府。
而另一边,随着马夫的马加鞭,估摸着不到半个时辰,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京郊杨府的大门口。
霁欢由先下车的紫菱搀着登上了青石台阶,杨府知晓霁欢会来,杨母的贴身婢子早早地便站在了门口候着,见到霁欢后忙行了个礼,恭敬地道“小小姐。”
“春桃,外祖母如何了”霁欢虚扶了她一把,声音清越,温和有礼地道。
那唤作春桃的婢子神色戚戚,见霁欢如此关心的话语,眼眶也忍不住染上了几分微红“承蒙小小姐关心,夫人不知怎的前几日就顿感心口发闷,胃口也不大好,昨夜是严重了许多,好不容易吃进去的晚膳全部都吐得一干二净,老爷担心地守了夫人一夜哩”
霁欢闻言柳眉轻蹙。没想到外祖母的病情竟会如此严重,外祖捎来的信中只是略略提了一句,说外祖母近身子不大爽利,让母亲和自己得空了便来杨府瞧上一瞧,如今问过春桃才知晓,是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
“那劳烦你赶紧带我们去瞧瞧外祖母罢。”霁欢敛下眸,声音听不出一丝慌乱地道。
春桃闻言了头,迈着细碎的步子领着霁欢主仆二人,穿过了长长的曲廊和几个拐角,终于走到了杨母的院子。
霁欢刚踏进了院门槛,就已经闻到了浓郁至极的药味,她心中的担忧忍不住加重了几分,但面上依旧是一派平静无波。
跟着春桃走进了主屋,轻手轻脚地撩开半边福字帘,一眼便望见了斜卧在蕉叶式贵妃榻上,双眼紧闭,面色憔悴的杨母,身上还覆了张薄薄的褥子。
立在一旁的另一个贴身婢子见到了霁欢,刚要出声,却被霁欢抵住唇,轻轻地“嘘”了声。只见她放缓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