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盯着自己不吱声,何二爷细皮白嫩的脸上居然微微泛了红,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小心觑视她道:“是我唐突,冒犯姑娘了,我这人是个自来熟,上哪儿都爱攀交情,你见谅。”
这人可太有意思了,一点不把自个儿当位爷,配上这么一副漂亮脸蛋,娇声娇气儿地跟她致歉,此情此景简直太逗了,念瑭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儿来,欠身道:“二爷折煞奴才了,往后您也在府里当差,多早晚总要打交道的,今儿有幸跟二爷相识,往后也请您多照应。奴才姓杨,叫念瑭,想念的念,左王又大唐的瑭。”
见她梨涡浅笑,曼丽如棠的样子,何二爷心里念叨直叫姥姥,今儿真撞了邪了,这睿亲王府究竟什么风水,活活招这么个人儿来。
他挺直身子紧张搓了搓手,点头夸赞,“瑭,玉也。这名字起的妙,当真是人如其名。”接着跟她介绍自己,“我单名一个祎字,“汉帝之德,俟其祎而”的祎。”
念瑭点头笑道:“祎,美也。二爷您的名字也起得妙,用在您身上最贴切。”
这是夸他长得美呢,何祎心潮澎湃,正了正腰间的葫芦活计,一身明亮的缎料如水,波光粼粼,“何某头回见姑娘就觉得一面如旧,如同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你瞧咱们俩也算是相处融洽,相谈甚欢,姑娘若不嫌弃,跟何某交个朋友如何?”
哪有头回见面就跟人交朋友的,况且男女交往本身就存在忌讳,容易招致口舌是非,她跟睿亲王在别人眼里不清不白的还没撇清关系,不能再跟谁再扯上官司了。
念瑭委婉一笑,“二爷朋友应该很多吧。”
何祎听出拒绝的意思,语调变得有些慌急,“朋友怎么能随便交呢,那得看对方是谁呐不是,你别瞧我这样,爷也是高眼儿人呢,一般人我瞧不进眼里,像姑娘这样的,爷才乐意相交,我的朋友寥寥无几,一只手就数过来了,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的,希望姑娘尊重何某的意愿。”
念瑭经常吃亏,输就输在了嘴笨上,两人的关系明摆着没到朋友那步田地,她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见她呆杵着,脸上挂着红晕,何祎往她跟前趋了趋,“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打今儿起咱们就是朋友,你别觉得不好意思,多个朋友帮衬,往后遇到什么困难也能多个靠山,多条出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何二爷长了张编编匠的油嘴,耍起嘴巴子功夫满口词,仗谁也难说过他,一会儿功夫就把她给说服了。
既然是光明正大的交朋友,念瑭也不扭捏,大方蹲个身道:“得二爷高看,奴才盛情难却,能跟二爷做朋友,是奴才的荣幸。”
她话不多,只作必要的回答,不过何祎已经很高兴了,简直心花怒放,正得意呢,肩头探过来一只手一把扳开他道,“来了怎么不进屋?搁这儿打什么来回呢?”
见是四贝勒,念瑭肃下身请安,祝勉抬下巴叫起,眼神在两人之间一徘徊,歪唇看向何祎,“怎么着,二爷又满世界交朋友呢?您可真是四面八方都有客,不会又碰见熟人儿了吧?”
冷不防就被人揭了漏锅,何二爷急起来,再看念瑭打量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怎么都像是透着怀疑。
“不是,怎么说话呢,”何祎扔开他的手,扑了扑肩头,“爷什么时候遍地找朋友了?话说不明白容易引起误会的......”
他越解释,念瑭就越觉尴尬,再加上四贝勒在一旁阴阳怪气儿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门帘那头一长一短响起了巴掌声,这是皇宫王府下人们传递消息特有的一种方式,是说屋里的主子预备要起身了。她松了口气儿,避开何祎投在她身上的目光走到门边朝里头的丫鬟传话说,“何二爷登门拜见,请太福晋见客。”
须臾全子在里头掀了帘子请他们入内,刚进门大格格跟二贝勒,二贝勒福晋也到了,屋里一下变得很热闹,何二爷很有礼貌拜了个罗圈儿揖跟在场的所有人寒暄见礼。
太福晋招呼他坐下,吩咐下头的人端茶倒水,何二爷来之前做足了功课,已经把太福晋的喜好摸了个门儿清,再加上嘴上功夫调和,字里行间含了蜜似的,专挑好听话奉承,太福晋很受用,吃他这一套,常年嗜吸的水烟袋也被撂在了一旁不管不顾了。
聊到太福晋最喜欢的昆戏,何祎笑道:“您老人家别嫌我吹牛,作为一个资深票友,唱戏这上头我绝对算得上是个行家,不怕您笑话,青衣花旦,武生花脸儿,我都能凑合着来一段儿,有机会您老人家容我扮个身段儿,让我登台亮亮嗓子,您听听我声口儿怎么样,有劳您给个指点。”
太福晋开怀大笑,点头说好,“你阿玛跟额娘真是好福气,有这样好的儿子在跟前孝敬,我们老辈人就喜欢二爷这样的性子,人长大了也知道跟爹妈亲近,父母活到一定年纪还能图你们什么,只要儿女们能常回家看看,陪着我们这帮老棺材瓤子唠唠嗑,一家人乐乐呵呵的,这辈子就知足了。”
何二爷搔搔耳根子,一张俊脸显得很不好意思,“您老可别夸我,我这人儿嘛,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在外头在您跟前才装出的好人嘴脸,在家里总挨骂,二老说我是嘎杂子琉璃球,没前程呢!”
何二爷这人鼻子下头像是挂了块儿肥肉,一整个儿油嘴滑舌的调调,这副凑性要是安在寻常人身上肯定特别不招人待见,得亏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