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孟华宓轻解罗裳,正欲就寝。一个人影忽然翻窗而入,在月华下长身玉立,来人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正是世子云铮。
“昨日深华君所奏的《悲华发》可还喜欢?”
“你可真会借花献佛,既博得了你父王的称赞,又来我面前卖乖。”
云铮熟稔地攀上孟华宓的腰,从身后搂着她,把下巴支在她的削肩上,吻着她的脖颈,热气喷洒在她的耳际,“父王只是个由头罢了,何必如此计较。本是想博你一笑的,却还惹恼了你,当真是吃力不讨好。”
“别跟我胡扯这些有的没的。”
孟华宓挣开云铮的怀抱,神色不虞地质问:“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再也不会利用忘忧姐姐了吗?那你又派她来王府做什么?
为了不让她暴露身份,我只能忍着不与她相认,甚至稍微亲近些都会惹人猜忌。当楼明妆恶意刁难她时,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护她周全,你可知我心里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云铮也不恼,趁着孟华宓说着话的间隙又环上孟华宓的肩,低声下气地解释。
“答应你的事,我从来不敢怠慢。来王府是她最后一个任务了,我已经许诺过她这个任务完成后就放她自由。”
孟华宓一把拨开云铮四处游移的不安分的手,警示性的瞪了云铮一眼。
“那深华君又是怎么一回事?不要以为我人在王府就消息闭塞,听不到那些个风吹草动了。江湖上流传深华君一直在寻觅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就是忘忧姐姐罢。你费尽心思安排深华君和忘忧姐姐见面,又有什么图谋?”
朝思暮想的佳人就在眼前不仅不让抱,还一直怀疑他的好意,云铮感到有些委屈,“我真的只是出于好心,一方面我们好久没见了,想给你一个惊喜。另一方面,深华君是忘忧的故人,他们失散多年,我借此机会让这一双苦命鸳鸯见上一面,真的是在为你的忘忧姐姐着想啊。”
孟华宓闻言怨气已经消了大半,娇嗔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我在你面前可曾说过一句假话,”终于哄得孟华宓舒心了,云铮这才大着胆子在她的唇上一亲芳泽,“……怎么在你心里,我永远越不过你的忘忧姐姐去,其实当初在飞鸿楼她待你好也只是因为我的缘故。”
“不管怎么样,忘忧姐姐都是除了娘亲以外第一个真心实意待我的人,这份恩情我是一辈子忘不了的,总想着做些什么偿还一二。”
“……那谁是第二个待你好的?”
孟华宓白了云铮一眼,这人的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行了,时辰不早了,我该就寝了。”
“许久未见了,想好好看看你,”云铮从容自若地在孟华宓床畔落了座,“你睡你的,我在这看看就走。”
孟华宓无奈,都多大人了还这么粘人,她覆上锦被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睁开眼看见云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还没看够啊?”
“看一辈子都不够。”
云铮是不常笑的,但是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眯成一条线,唇角扬起,真诚地表现出他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平时温润如玉的形象有很大的反差,显得很单纯很孩子气。
孟华宓被云铮直白的言语撩得俏脸一红,索性翻过身子不去看他,心跳得厉害。
云铮什么都不做,真的就这么一直看着孟华宓,哪怕只是背影。
他心里想着,真好啊,能这样看着她。
这一世还是有遗憾,没能阻止父王娶了她。不过也差不太多,反正父王整天想着那个女人也不会碰她。待他龙袍加身,再给她换一个身份清清白白地入宫当他的皇后。
如此也不负前世的誓言。
想起前世,云铮的眼神一下子晦涩幽深起来,唇畔的笑意也一时消湮。
前世,父王登基后不顾朝臣反对把朝良媛迎进宫,这个朝良媛仗着父王的宠爱扶摇而上,用尽手段逼死了楼明妆,当上皇后,又害得他的母妃被贬入冷宫,最后用楚宫吟谋害了父王,将她的儿子扶上帝位,自己垂帘听政。
但朝良媛一直忌惮他名正言顺的储君身份,派人暗杀他,他死里逃生却废了双腿,落下终身残疾,被她打发去守皇陵,永生不得回燕京。
他行动不便,根本无力独自生存,就在他自暴自弃等死的时候,阿宓出现了。因为阿宓前世无子,在宫里位分不高,朝良媛没把她放在眼里,幸而得以活命。父王驾崩后,她就被遣送到皇陵守墓。
阿宓无怨无悔地照料着他的饮食起居,她是他后半生唯一的光与希望。他临死的时候就默默起誓,如果有来生,他愿意当牛做马来偿还她的恩情。
所以,今生他爱她护她,她要什么他都给。
忘忧是碧落阁的天字一号杀手,他最得力的手下,阿宓说要放她自由,那就放。阿宓说想要报答忘忧,他就费劲心力去寻忘忧的故人,终于寻得深华君,成全了一双有情人。
本来他早就可以放忘忧自由,只是这最后一桩任务他斟酌再三,还是觉得没有人比忘忧更能担此大任。因为从他见到忘忧的第一眼起,这个计划就在他的心里生了根。
当初大破南国国都,俘虏一众南国皇室,按军中惯例,皇室男子一律斩首,女子入贱藉沦为娼妓。
忘忧为了保护南国的小皇子把他打扮成宫女,但还是被人发现了,她哭喊着把那小皇子抱在怀里,拼命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