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值房。
贺六和老胡站在陆炳面前,打算给杨炼求情。
陆炳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这个指挥使要管的事太多,这些年积劳成疾,身子骨不怎么好,经常害病。五十多岁的人,竟是六七十岁人的老态。
陆炳拿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你们两个有什么事?”
贺六道:“关于大兴县令杨炼私开官仓一事。。。”
陆炳摆摆手:“杨炼自今天起不归锦衣卫管了。皇上把北直隶灾情的事交给了严阁老、小阁老。杨炼的案子,你们移交给刑部提牢司。”
这些年,严党、阉党、裕王党在朝中斗的不可开交。三党手中各自有一伙像锦衣卫一般专办秘密差事的人。
阉党手里有东厂。裕王党手中握有詹事府右春坊,号称小锦衣卫。严党手中则握有刑部提牢司,号称小东厂。
提牢司名义上隶属于刑部,实际上连刑部尚书李春芳都调不动提牢司的一兵一卒。这个刑部内的“小东厂”,只唯严嵩父子之命是从。
把杨炼交给刑部提牢司,他的命就等于是掐在了严嵩父子手里。
贺六和老胡出了指挥使值房。
老胡道:“杨炼的案子到了阁老、小阁老手里,这下可难办了。”
贺六笑了笑:“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朝野之中都知道小阁老将一样东西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老胡道:“那样东西是银子!可杨炼这么个大清官,哪里有什么银子?就算有,以他的脾性也不会去送。”
贺六笑道:“杨炼没银子,我有啊!你忘了,金万贯的产业可都归了我。我老六现在是真正的土财主。杨炼不去送银子,咱们替他去送就是了。”
贺六回了家。妻子白笑嫣正抱着香香逗院里的一只大肥猫。
“娘!这喵喵怎么这么胖?我们杀了它吃肉!”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看到什么都想吃?你呀,就差啃家里桌椅的木头渣滓了。”
贺六走到白笑嫣身旁问:“你手上有多少现银?”
白笑嫣答道:“刚开春,江南的牙行、茶行、丝绸庄子都在贴银进货。我手上的现银不多,不过一百多万两还是有的。”
贺六打趣道:“呵,我的夫人还真是腰缠万贯呢。”
白笑嫣白了贺六一眼:“那不是我的银子,是你的银子。我只是替你管账的。”
贺六摸了摸香香的小脑袋,对妻子说:“给我预备二十五万两银子。其中五万两给我打成德泰钱庄整张的兑票。”
白笑嫣一怔,追问道:“你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这倒不是白笑嫣小气。在结交京城的贵妇、诰命的事情上,她一向是一掷千金。
白笑嫣是怕自己的丈夫看上了京城哪个烟柳之地的红牌姑娘,要银子养女表子。这种事儿她听说的太多了。她新认的干姐妹,左军都督家的黄夫人就说过,黄都督养着名冠京城的徽香楼头牌姑娘许翠烟,一年就花了十多万银子。
贺六笑道:“这二十五万银子,五万两是送小阁老的,我要求他帮我救个人。剩下二十万银子,你去找京城四大粮行,买一批粮食,救济那些北直隶的灾民。”
白笑嫣点点头:“这样啊。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拿银子养哪个妓馆的红姑娘呢。对了,你说求小阁老救个人,是不是救你昨日晚饭时提起的那个杨炼杨县令?”
贺六道:“是,他的案子转到了刑部提牢司手上,就等于到了严嵩、严世藩手上。杨炼到底是私开官仓的不赦重犯还是体恤灾民的好官,只不过是严世藩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一磕的事。”
白笑嫣道:“怕就怕,你替杨炼垫了银子,他也不会念你的好。五万两银子啊,值么?”
贺六斩钉截铁的回答妻子:“值!他这样的好官万金不换!五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笑嫣又问:“从京城的四大粮行买粮太贵。咱们江南就有自家的米行。从江南运一些粮食来京城如何?”
贺六摇头:“不成。从江南运粮,运到京城最少也要半月后了。那些灾民可支撑不了半月。”
白笑嫣奇道:“皇上不是已经让严阁老他们赈灾了么?”
贺六苦笑一声:“赈灾?你看着,户部拨下来十粒粮,能有一粒落到灾民嘴里就算是诸位大人们高抬贵手了!”
下晌,白笑嫣去德泰钱庄打了一张五万两的银票交给了贺六。
入夜,贺六和老胡来到严府。
“三爷、老六,你们两个怎么来了?难道是馋我的鹧鸪米、黄瓜条肉汁了?”严世藩笑道。
贺六将一本《黄帝内经》放到了严世藩的案头:“听闻小阁老新近在钻研医道。赶巧了,属下新近得了一本宋版的《黄帝内经》,特来送给小阁老。”
严世藩随手翻了翻《黄帝内经》,书中夹了一张银票,上面大书“德泰钱庄现银见票即兑五万两整”。
严世藩将书里的银票拿起来,飞快的塞入袖中,笑道:“说,要让我办什么事儿?”
严世藩虽有意拉拢贺六、老胡,然而一码归一码。在他看来,你来求我办事就得给我送银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有朝一日我严世藩找你们办事,一样也会给你们送银子。
在严嵩父子看来,给任何人办事,都要动银子。交情归交情,钱归钱。谈交情太伤钱。所以,这张五万两的银票我定会却之不恭。
贺六道:“是这么个事儿。我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