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声赫然响起,在死沉幽空的宫殿中荡漾开去。
朱颜跌坐地面,没有伸手去抚摸面上的炙热,一丝鲜血缓缓至嘴角滑落,鲜艳欲滴。
福全的表情交杂着莫大的惊诧、难为情和心痛,看着玄烨的眼神有着愧疚和深切的……恨意。他才旋身要去扶起朱颜,不意间右脸颊生生地吃了玄烨一拳,一时也被打倒在地,病弱的身躯猛咳不已。
朱颜去扶福全,气急败坏道:“皇上难道不知王爷是带病之身吗?”
玄烨阴云满面,眼底的戾气冲红了双眼,还年少的他遇事心性毕竟还是缺了沉稳,他猛地扯起朱颜,死死捏住他两面脸颊,“怎么,你心疼他了?朕的好皇后!你不是心里只有朕吗?却跑来这里跟他暗渡陈仓!”忽又扬手将朱颜甩开,“朕想听听,你还能有什么谎话骗朕!”
额头撞上宫灯,朱颜吃疼惊呼一声,险些又要往地面跌去,不料脚下忽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住了他,随即至脚底攀沿上阴冷的恶寒——稳住他身子的不是福全,更不会是玄烨。朱颜惊魂未定,美目四处搜寻,却什么也没看到。须臾,虚无的空气中传来邪魅的嗤笑声。朱颜浑身一颤,看向玄烨和福全,只见他们忽然凝着一动不动,眼神转而变得呆滞无神,仿佛灵魂突然被抽离躯壳。
朱颜吞咽口水,定定心神,朝着虚空叫道:“你又想做什么?”
宫灯倏然摇晃不定,一股阴森夜风拂过,灯灭。
黑暗中响起人面鸟扑打翅膀的怪声,殿门被风吹得咿呀作响。重重黑雾中,一双湛蓝深邃似海的眸子漂浮在半空中,睥睨着殿中的一切,那双似乎目空一切的妖异蓝眸仿佛来自修罗地狱最深处,所到之处无不阴寒森冷。
风过,灯复亮。
悬浮在半空中的绝美妖异男子红唇染血,款款降落地面,他左肩上的人面鸟“咕”地一声怪叫,在空中旋飞了一圈又落回幽夜肩膀上,轻蔑地盯着朱颜看。
幽夜似笑非笑,看着朱颜带血的嘴角,眼中尽是饥渴:“很好看的一出捉奸戏。”
朱颜满眼戒备:“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不会仅仅只是为了看一场好戏吧?”
幽夜红唇上扬:“你猜?”
朱颜心绪逐渐平定,细眉倒竖,厉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幽夜冷冷一哂,邪魅蓝眸从朱颜的嘴角移开,落在玄烨脸上,随后飘到玄烨身前与其四目相对,呢喃念道:“记住,今晚你并没有来过太和殿,什么也没有看到,嗯?”
玄烨面目痴呆,木讷重复应道:“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看到……”
幽夜眼中蓝光闪过,转而飘到福全面前,“皇后娘娘来看过你了,还说……”无视朱颜的惊怒,凑近福全耳侧,“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呢!至于其他的……你也不必记得了。”
此情此景,朱颜宛若置身梦中,一时惊怒交加,右眼角下的泪痣一晃一晃地颤动着。正要开口,却惊觉喉咙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冰冷鬼手紧紧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耳边只听见幽夜阴邪的催眠声——
“睡吧!”
眼前一黑,朱颜软倒在地。
朱颜醒来时,明晃晃的日头早已冲破云层洒落重重宫闱,零落日光透过窗纸打落在她苍白的面上。
惊而坐起,朱颜迅速扫视周围,发现自己正好端端地坐在寝宫里靠窗的暖炕上,身上还盖着留着他体温的明黄薄被。意识逐渐清醒,昨夜发生的一切如汹涌潮水一波一波浮现,如梦似幻,他几乎又要以为那只是个梦,只是额头上被撞伤的地方不时传来刺痛,提醒着他一切都是再真实不过的事情——他多希望每次醒来之时,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顶,简约的吊灯,还有床头柜上那个常常吵得他头疼的闹钟。或者,醒来之时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心理医生也好。然而在一次次的失望之中,他都快不再相信所有的一切只是个梦了……身体轻轻动了动,不想全身血脉又有锥心痛感侵袭而至,当下又是一叹。
这时,宫棠雀跃的声音响起在棉帘子外:“皇后主子起了?”一晃已托着洗漱用具进了暖阁中,“主子今儿可是睡得够沉的,这都快到午时了呢,安公公怕惊了主子美梦,早间随意编排了个借口让各宫主子回了各处,慧妃也来过了呢!”
朱颜深呼吸,掠掠凌乱的发丝,强装平静道:“我……本宫……睡了那么久?”
宫棠放下青盐,笑盈盈道:“是呀!皇后主子当真好眠,许是昨夜西暖阁那边儿二阿哥不曾吵闹,主子睡踏实了。”
昨夜……朱颜猛地打了个激灵,脑中闪过那抹有意引他前往太和殿的纤细人影,那影子……是那么的熟悉,想到这声音突然冷却:“宫莲呢?”
宫棠似乎没察觉到朱颜的微妙变化,依旧喜笑颜开:“昨夜是宫莲守夜,今早便不是她当值了,早晨起来时奴才见她脸色不大好,问了她才知道原是昨儿夜间着了凉睡不安稳,这不正在耳房中补觉呢。”
睡不安稳?朱颜心中冷笑,她当然是睡不安稳了,没有人在做了亏心事之后还能做个好梦的,当下不动声色道:“是吗?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你去取瓶薄荷油给宫莲送去,让她……”眼神转冷,“醒醒神儿。”
“是,”宫棠眼中流露羡慕之意,“主子待宫莲就是好!奴才可是嫉妒得很呢!”
朱颜没心情逗趣,只是虚浮笑笑,状似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