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一来,两个人便处在了一种面对面的状态之中,眸光相对,呼吸相闻,一时在两人之间,竟有一丝暧昧尴尬。
谢云迟忽然笑道:“青小美人儿,你只管坐在这里不要动,让我来服侍你上妆,试下新胭脂!”
青岚点点头,向后靠在椅子上,轻轻闭上眼睛。
她这一夜,惊魂历险,筹谋计算,心中早已疲累已极,这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倦倦地,再也不想睁开;朦胧中只觉得谢云迟替她除去了帽簪,散了一头长发,又拿了些丝棉,蘸着清水、牛乳,在她脸上几番涂拭,似乎在帮她清洁面部。
那双修长的稳定的“玉手”,正在她脸上划着圈儿,替她按摩放松肌肤。
她只觉得懒懒地无比舒适,一夜来紧张惊怖的情绪,一扫而空,就连即将到来的守城之战,都显得遥远而不再那么迫人心魂;在沉迷于睡乡之前的那一瞬间,她迷迷糊糊地问出了藏在了心底的问题:“谢云迟……为什么要帮我?”
那停留在她脸上的手指一顿,谢云迟仔细看了看她:黑长的双睫安安稳稳地垂挂着,衬着白瓷一般纤美的容颜,呼吸均匀,气若幽兰,分明已经沉沉进入了梦乡。
谢云迟轻轻叹息一声,低声道:“小东西,想那么多做什么?……今夜里见了那么多的血腥,一定很难过吧?”
无论是期待兴奋,还是忐忑不安,甚至是漠不关心;那意料之中的与“赤脚军”的隆兴之战,终于还是来了!
第二天正午时分,从南面传来消息,说“赤脚军”从丰城出发,已经进逼隆兴,距离他们这里,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隆兴府的城门一直紧紧关闭,一向最为热闹的“进贤门”更是戒备森严,刀枪林立。
这里是隆兴府的最南边,也是即将最先看到敌军出现的地方。
青岚骑马跟在武青的身后,一起沿城墙巡视。
她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精神得到了很好的恢复,现在也称得上是斗志昂扬;可她身前的武青,一宿没睡,忙来忙去,现在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倦意。
有的,只是深深的忧虑。
青岚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明明赵军人数占优,又是守城一方;可无论是巡抚郭子良,还是镇南军的将官,都几乎毫不犹豫地要选择逃跑了:这赵军的士兵,真的是士兵吗?
站队松松垮垮、长官号令不行;盔甲不整、斗志全无,这,就是镇南军?
好像昨天夜里被杀的那些府兵都要比他们强得多。
何长安看出了青岚的疑惑,悄悄给她解释:“镇南军都是军户出身,平时还要种地,训练时间就少了些……不过各个将领的亲兵卫队,那还是很强的。”
“是很强,”青岚撇撇嘴,“杀人放火、敲诈勒索,个个都很在行。”
何长安的脸红了红,“兄弟们那也是没有办法,大家都有老小,都要养家糊口不是?朝廷给的月饷,到得了兄弟们手里的,还剩下几个?”
青岚知道他是在说文臣贪污,但想想其实克扣的月饷,他们镇南军的将官又何尝没有一份?心中也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