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埃德蒙·唐太斯,活到二十多岁,头一次被人以这样打直球的方式——还是在这么个神奇的地点!——求婚。

不对,他其实是有求婚的经验的,但立场……完全反了!

他的未婚妻,美丽的马赛姑娘梅尔塞苔丝,在得到他的求婚时娇羞而又快乐,就像一只幸福的小鸟,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同样的情况现在落到了他的身上,唐太斯先是惊,然后呆,最后——傻了。

空气仿佛就在这一刻凝固,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滞。

唐太斯头晕目眩,像是有一块巨石将他砸中,他也尝试了好几回,脸唰地变得通红,并且语无伦次。

“我——我不……我是说,梅尔塞苔丝……”

“对,我还爱着她……这一点我十分确定。”

总算是艰难地说出来了。

艾尔利的化身,那只蓝色的海鸥还站在他的掌心,可唐太斯却如同触电似的迅速移开了视线。

他不敢再看,即使映入眼中的只是鸟儿的形态也不行,因为那也会让他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别的画面。

艾尔利却一直注视着他的御主,唐太斯应该庆幸,这个在某些时候毫无自觉——甚至有些任性的英灵没有显露出真身,不然,他肯定没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好吧。”

这个熟悉的带着些许冷淡的嗓音终于出现时,唐太斯混乱的心猛地一颤。

可出乎意料,艾尔利并没有坚持,而是道:“我习惯了。”

唐太斯:“……咦?”

艾尔利:“这是我第二次求婚被拒绝。习惯了,我一点也不伤心,一点也不失落。”

说完,他就当着瞪大眼睛的御主的面,悠悠然从窗口飞了出去。

唐太斯:“……”

英灵飞走了。

囚室里重新变得冷冷清清,连呼吸发出的轻响都变得奢侈。

唐太斯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能让饥寒交迫者重燃动力的温度。

他对未婚妻的爱意毋庸置疑,疯狂思念着的梅尔塞苔丝和他那可怜的父亲,都是在这之前让唐太斯苦苦坚持、没有绝望而死的心灵寄托。

可是——

他在牢狱中苦苦挣扎,不知何时忘却了计算具体的时间。

究竟过去了多少年了?三年?四年?

唐太斯相信他的父亲会永远等待自己的归来,而梅尔塞苔丝……他的内心深处,却难以像前者那般肯定。

他不能再细想下去了,这会让他的心被猛地揪起,痛苦不堪。

心烦意乱的男人靠着墙,直盯着地板的目光涣散。

没过多久,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心态顿时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二次……这么说起来,还有别的人吗?”

唐太斯莫名地陷入了自己都说不出怎么回事的纠结。

这等情况持续到海鸥艾尔利带着鱼回来也没有得到缓解。

夜间,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唐太斯沉默了半个晚上,终究难以忍耐心中的焦灼,便睁开了眼。

单间的囚室内没有多少光亮,起到照明作用的只有侥幸倾斜着投入的月光。

可他抬起眼帘之后,却将在眼前放大的如月光一般纯洁的面容看得何等的清晰。

艾尔利不知何时恢复了原型,悄悄地躺在御主的身边。

破床就这么宽,想塞下两个人,就要彼此靠得很近。

青年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无比细密,似乎能将所有的情绪,以及那双足以让天下所有宝石黯然失色的眼瞳悄然掩藏。散乱的长发就像湛蓝的海浪倾撒在他的身前,有几缕甚至调皮地脱离主人的控制,紧贴在了另一个人的胸前。

唐太斯屏住了呼吸,再一次因这神圣而又堪比奇迹的美景而沦陷。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

不久之前他针对求婚事件的挣扎与困惑,都只是围绕着对梅尔塞苔丝的感情,而不是从正常角度看来,明显更为紧要的……

他的“女神”,性别为男性。早在艾尔利出声时,这个事实就已经摆在明面了。

唐太斯居然默认了,并且没有觉得一个男性向同为男性的自己求婚有什么本质上的问题。

“…………天呐。”

今晚,注定是一个心思沉重者难以入眠之夜啊。

*****

接下来的颇长一段时间,事态都没有发生明显的改变。

艾尔利没有再提起过那日求婚的事情,该干啥干啥,徒留下一个被他撩拨得心神不宁的御主每日胡思乱想,欲言又止。

对er的喂养计划始终没有停止,除了定期折磨附近海域里生得肥美的鱼儿们,典狱长及诸位狱卒的休息室时不时就会发生失窃事件。

一会儿丢了个盆,一会儿少了一朵花,再隔了一阵,刚做出来的新鲜牛肉连刀叉带碗一起消失了。

据说典狱长为此大发雷霆,发誓一定要逮到那个胆大包天敢偷东西的混蛋——他以为小偷是在这儿工作的内部人员。

在怀疑范围之外的唐太斯就在这一期间变得越发地精神。

不再是饿得皮包骨的可怖模样,年轻人日渐恢复了独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活力,让那双饱受痛苦的眼睛也重得光彩。

除却肤色还是那般苍白,过长的头发与胡须还是没法打理,唐太斯已经是一个健康且格外俊美的男人了。

可是,相对的。

艾尔利的尴尬处境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唐太斯用血液为他提供魔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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