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少钦与伯荼出发的日期将近,姜榆罔烦躁不已。
或许是因为近几日操劳国事,用脑过度。
又或许是因为,离别在即。
近段时间,姜榆罔常常整夜整夜的失眠,望着屋顶的帷帐,彻夜难以合眼。
记得,睡得最香的一次,还是那日午后,与公孙少钦一起煮茶。
那天,姜榆罔醒来时,天已经黑蒙蒙了,屋内已掌灯,公孙少钦早已不见踪影。
茶具已经凉透,空气中还弥漫着四溢的茶香。
“来人。”姜榆罔初醒时的声音有点干涩。
“奴才在。”一个佝偻着腰背的老头,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出来。
“几时了?”
“回陛下,戌时。”
姜榆罔用中指揉着太阳穴,“我睡了多久?”
“回陛下,一个时辰。”
“公孙少钦走了多久了?”
“回陛下,刚走。”
姜榆罔揉着太阳穴的手,停顿了一瞬。
如此久违的闲坐饮茶,他居然兀自睡着了,而少钦枯坐一个时辰看着我睡吗?
“知道了。”姜榆罔挥了挥手,老头识趣地退下。
虽然只睡了一个时辰,姜榆罔却觉得很解乏,犹如淋了一场林间的春雨,眼前一片清明。
“启禀陛下。”一个奴仆的声音,打断了姜榆罔的出走的神思,将他从那时的场景,拉回到现实中。
“何事?”姜榆罔放下手中的奏折,捏着睛明穴。
“有熊部落,公孙氏,少钦公子求见。”
姜榆罔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是因为念叨太多,出现幻觉了?
“你说谁求见?”
“公孙氏少钦公子。”
姜榆罔再次确认一遍无误,心里不禁有点雀跃。
“请进来吧。”
“诺。”
而后,姜榆罔索性放下手头的一切东西,专心至致地望着门口。
只听见一个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姜榆罔只觉得两只手无处安放,慌乱中,他抓起一本奏折,假装投入地阅读。
公孙少钦跨进门时,看到的便是一个沉稳、安静、认真的男人,努力工作的样子。
唯独的缺陷是
奏折,拿反了。
“所为何事?”姜榆罔平静地道。
公孙少钦拱了拱手,行礼,方回道:“即日便将离开姜水,特意来向陛下辞行。”
其实,姜榆罔也猜到了,少钦来见他的理由,只是心里还包着一丝丝侥幸而已。
“此去照顾好姜柚。”
少钦又拱手弯了弯腰,“是。”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陛下,需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少钦低着头,没有抬头看姜榆罔,但是他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注视着他的头顶。
“你是在关心我吗?”姜榆罔的声音沙哑又干涩,显得疲惫而又沧桑。
“这么多年不见了,你除了长相没怎么变,性格也是没怎么变嘛。太伪善了,对无关紧要的人,都要假装关心一下。”
公孙少钦微笑着抬起头,“陛下也是没怎么变,一如既往地,浑身带刺。”
姜榆罔嗤笑一声,忽的脸色一变,眉头紧促,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少钦见情形不对,顾不得礼仪之道,忙快步冲到姜榆罔跟前。
只见姜榆罔用手捂着腹部,面部表情似是隐忍着痛苦,却依旧咬着牙,一声未吭。
“陛下,陛下怎么了?”少钦着急问道。
姜榆罔摇摇头,虚弱地从牙缝里蹦出了“无碍”两个字。
又是一阵绞痛,姜榆罔索性在榻上缩成一团,额头抵着膝盖,双手捂紧腹部。
“腹疼吗?”少钦问。
但姜榆罔没有再回应他。
少钦猛地朝门口喊道:“来人!喧医师!”
殿内一下子陷入了兵荒马乱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