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罔下令,让钦天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
是日清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公孙少钦命人抬着那装有聘礼的箱笼,大张旗鼓,声势赫赫地,从馆舍出发,一路脚程,抬往神农宫殿。
聘礼的队伍绵延之长,一时竟堵塞了姜水城内的交通要道,拥挤不堪,车马行人纷纷靠边让路,等待良久,这聘礼队伍才离开市集要道。
红艳艳的箱笼上,还挂着彩带丝绦编织成的花儿,从山顶望去,犹如一条红色的巨龙,盘踞匍匐着前进。
光是抬聘礼,便足足抬了两个时辰。
一是箱笼巨多,数不胜数,二是神农氏的宫殿,建造在神农山的山顶,而公孙少钦居住的馆舍,则坐落于神农山脚下的姜水城内,士兵们抬着箱笼走过漫漫山路,过于费力。
正午时分,姜榆罔在宫廷内设宴,宴请公孙少钦、媒人及全幅之人。
姜柚盛装打扮,穿着粉色的华服,满头琉璃灿烂的首饰,婀娜多姿地出席了宴会。
本来呢,按照习俗,姜柚可以不用出席,只需女方的女主人出席,接待媒婆和全福之人便可。
但是,姜柚与姜榆罔的母后,在父王逝世之后,不久,也跟着驾鹤西去了。
正房的直系亲属中,女性长辈悉数不在了。
虽侧房还有许多长辈,但是以姜柚的高贵血统,侧房的妻妾是上不得台面来为姜柚主持纳征之礼宴会的。
故而,姜柚只能亲力亲为了。
长兄如父,姜榆罔一派威严地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地听着公孙少钦诵读礼单。
其实呢,诵读礼单这种事,让下人代劳便可。
也不知公孙少钦是出于对神农氏的尊重?亦或是考虑到其他什么因素,总而言之,他决定亲自诵读礼单。
“长命缕,鸳鸯,九子墨、嘉禾、合欢铃、五色丝、受福寿、蒲苇、清酒、舍利兽、双石、干漆、阿胶”等等诸如此类的物件,应有尽有,无所不及,其数目多取吉祥的数字,成双成对。
纳征的礼物,不一定需要多么贵重,主要是为了寻一个美好吉祥的寓意,追求的是心理上的幸福愿景,而非物质上的实用。
例如“干漆”取其牢固之意,“蒲苇”与“双石”则有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之意。“鸳鸯”、“合欢铃”等等,顾名思义,都是美满的爱情与婚姻的代名词。
良久,公孙少钦诵读完毕。
按照习俗,姜柚将准备好的回礼单呈给公孙少钦。
只需待宴会散尽之后,再将这些聘礼中的礼饼及其他食物,分赠与亲友及邻居,以宣告家有女儿,出嫁有期之意,便算礼成了。
至于婚期,姜柚没有亲自过问,但是姜榆罔决定将婚期定于一年之后。
面对神农君王的强势要求,公孙少钦也没有办法可应对,遂表示认同,在婚帖上填下了商定的婚期。
“希望伯荼勿怪我才是”公孙少钦默默地想。
因伯荼交代过很多遍,在与姜榆罔交涉时,尽量将婚期定得近一些,眼下看来,少钦是要辜负伯荼所寄予的厚望了。
这厢事毕,姜榆罔点头示意,午宴才正式开始。
宴会的气氛从一开始,就有点冷清。
姜柚默默地吃菜,不发一语。
姜榆罔端着冰山脸,不苟言笑。
公孙少钦则慢悠悠地饮酒,一时无言。
全福人及媒婆本该是扮演那活跃气氛的角色,但因着这毕竟不是普通的亲事,君王面前,媒婆除了几句必须的祝福,其余则不敢多说话,显得拘谨了些。
不过,再怎么拘束,也总比冒犯了君王以至于获罪强吧。
至于气氛么,冷就冷吧当事人一个个都这么淡定,媒婆也是无能为力。
“不知少钦何时启程回有熊?”姜榆罔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
姜柚猛地抬头望向姜榆罔,如果她没听错,哥哥方才喊的是“少钦”?叫得如此亲热他们俩很熟吗?姜柚皱眉。
公孙少钦也略有惊讶,诶?他刚刚说了什么?“少钦”?
他居然在这种场合这样唤我
少钦用余光环顾了众人的反应,才心虚地望向姜榆罔,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待姜榆罔意识到自己失言时,“少钦”二字早已脱口而出,此刻,内心犹如万匹骏马奔腾而过,懊恼。
论辈分,公孙少钦是公孙伯荼的叔叔辈,那就比姜榆罔年长一辈。
论年龄,公孙少钦年长姜榆罔十余岁。
论地位,姜榆罔是神农君王,公孙少钦是有熊臣子。
论交情,俩人也不是至交好友,至少在官方场合不是。
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姜榆罔唤他“少钦”都是不合适的。
但是没有人傻到要对神农君王的话语挑错,遂众人也都佯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吃菜。
公孙少钦则淡淡地回到:“启禀陛下,即日便启程了。”
姜榆罔不动声色地点头,但是望向公孙少钦的眼神却带着丝丝寒意。
“公孙公子不如小住些时日,姜水城有许多特色小吃和风景瑰丽的地方”
公孙少钦听着姜榆罔的话,心口不由得一滞。
姜柚默默地吃饭,虽然略微感觉姜榆罔与公孙少钦之间,有点非比寻常,但眼下,她烦恼地很,便没有细致地关注到那两人的眉眼官司。
“王兄,”在正式场合,姜柚一般不会喊姜榆罔“哥哥”,“犹记得上次你说,我可一观,不知是否当真?”
“当真,王兄岂会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