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屹心中有几分芥蒂在心里,只因宫中女子谁不承望生一位皇子,从此终身要靠,顾蓁如此说想必是为了博得自己的好感另辟蹊径罢了。
顾蓁伏在他膝头,如同素日里一般,萧屹却觉得怀中女子也并非那样纯良,也都是装给他看的。顾蓁却声音哽咽道:“臣妾小的时候,父亲就在外驻守,都没有见过他多少次。臣妾的兄长也参军作战,为了南陈保家卫国。臣妾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只是臣妾私心里,却希望臣妾的孩子能够安安稳稳一生,就在臣妾的身边哪也不去。这希望,只有是个女儿才能实现吧。”
萧屹闻言不禁低头看向她,却见她依旧是面容背对着自己,自己永远也不曾见过她哭。他软语道:“你说的是。你若有个女儿,朕就让你教她背诗,还让你教她绣花。”
顾蓁脸一红,抬袖子擦了擦眼睛回过头道:“陛下取笑臣妾!”
萧屹见她这样子,存心哄她道:“你瞧你就一团孩气,怎么教养女儿,恐怕还要再等两年呢。”
顾蓁心中雪亮道:“这是缘分,谁知道什么时候到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萧屹又想起一件什么事似的道:“朕羣祥殿还有事,先走了。你晚上乖乖在永熹堂等朕。”
顾蓁送他走了,强撑着回到亭子里,高声道:“清水清水,快来扶一扶我!”
话音未落,她一下子软倒在贵妃榻上。
清水木槿连忙撑着她做起来,木槿往她身后塞了两个软枕让她靠着才勉强让她坐起来。
清水道:“承华如何?”
顾蓁缓了缓神道:“还好,我只是心神不定,也不知为何。”
木槿道:“承华第一次和帝姬见面,有些不知所措也是正常的。说起来,承华也不过比帝姬大个九岁呢。”
她这样笑言,顾蓁心里也好受些。
清水道:“今日幸亏木槿机警,赶着回永熹堂取了水晶碗来。”
木槿含笑道:“帝姬是陛下膝下唯一的女孩儿,又是皇后娘娘亲生,脾气大些在所难免。奴婢也是以防万一。”
顾蓁摆手道:“你别谦虚了,今日之事幸亏你了,我当真要赏你呢。”
木槿谢了恩,顾蓁又问道:“你以前见过帝姬吗?”
木槿回道:“奴婢也只是远远看过两回,不曾像今日这般近。”
“哦,”顾蓁若有所思道:“我也是第一回见到帝姬,也不过五岁竟这样懂事儿。不知道大皇子是不是也是熟读诗书深谙礼仪。”
木槿道:“奴婢不曾见过大皇子,只隐隐约约听旁人说,陛下很看重大皇子。”
顾蓁点点头道:“陛下膝下唯有大皇子一个男孩儿,看重理所应当。”
她说话懒懒的,说了这几句便不想再说了,一味看着太液池中大片的莲花,偶尔有一尾锦鲤在其中游曳,荡开一片涟漪。
清水想逗她,取了鱼食来问她喂不喂,过一会儿又拿了冰糖煮的橘子来让她尝火候。顾蓁一概都摇了头,忽然一把抓住清水,在她耳边低声道:“原来!原来!”
清水不明所以道:“承华说什么?”
顾蓁神色恍惚靠在榻上,随云髻上簪的广玉兰已经有些败了。清水连忙出去让人取新撷的广玉兰过来,不曾听顾蓁悠悠道了一句:“原来,性子傲慢心肠又坏的人这么可怕!”
瑶光帝姬,她才五岁!
五岁,人的一生中最天真烂漫的时候,她已经傲慢如此,又睚眦必报,借着各种方法来让自己不喜欢的人吃亏。
她的手段还很稚嫩,但因为她年纪小,所以这些手段就变的高明了。
她应当是不喜欢万昭容或者是万昭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用了这样的方法到萧屹面前告万昭容一状。又因为在陶然亭外被孙保来阻拦,所以连带顾蓁也讨厌了,告状的时候也泼了顾蓁一盆脏水。
顾蓁打了个激灵,当时瑶光是不是想把将酸梅汤打翻在她自己的身上,大哭一通让萧屹以为她苛待帝姬。而她当时,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瑶光的要求。
她喘了两口气,发现深宫之中原来有那么多可怕的人。她曾经以为万昭容那样轻狂,也以为所有人都和万昭容一样,只有她还算是个聪明人。
回头想来,多可笑啊!
原来连五岁的小姑娘都有这样的算计,她在其中还算得上什么?
那宣妃呢?
姜后呢?
宣妃也那么温柔和婉?
姜后也那样傲慢无知?
薛羽和戴梳心真的值得她信任吗?
还有萧屹,他相信她了吗?
顾蓁扪心自问,忽然想到刚才萧屹身体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她捕捉到了,所以对自己的话又做了一番解释,用身世掩盖目的。原来那个时候,萧屹是对他起了疑心的。
她惶惶然扫视周围,仿佛身边每一个人都带着一个面具,油彩面具之下都带着某种不可明状的恶意。
“承华?”
顾蓁定睛一看,见清水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紧张的思绪终于缓了一口气。
“怎么了?”她问。
清水解释道:“奴婢方才听赵如意说,陛下回了羣祥殿发落了一通礼部和尚宫局,说他们督办万昭容册封礼不力,许多东西都置办的不好,所以让他们重新调整,册封礼恐怕要延后了。”
顾蓁淡淡道:“我知道了。”
她心中想,萧屹这是在发落万昭容了。册封礼不行,她永远是个没有金册金宝的昭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