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扭开了门把手,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见着老酸枝红木床身紫檀围子三屏风罗汉床上,方小半侧身横着,头枕着伸长的胳膊上,如云的秀发挡住了大半的脸,一抹红唇也失了颜色。
暗绿色的旗袍领子也被扯开了,露出的小腿上伤痕斑驳着。
她气息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出来,楚天阔那一瞬只觉得脖子似乎被人掐住了一般,连句嘶哑的话也说不出口。
很想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可她现在如同翠玉布着裂痕,一个不小心就会碎掉了似的。
“二爷,”方小半突然呢喃了一声,那一声唤,几乎撕碎了楚天阔的人,再也不顾的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轻轻撩开她的秀发,就见着她的嘴角都破了,脸上也一块青肿,“小半,我在。”
方小半迟疑着睁开眼睛,对着他极淡地笑了笑,一滴泪却从眼角悄悄滑落,“二爷,我护住了自己,还有楚家的颜面。”
她的声音极轻,听得楚天阔却不啻于耳边的轰鸣,他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她已经被人占了身子,他也一定会与她继续完婚。
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楚天阔又搂着她紧了紧,“回来就好。我只怕失了你,怕是我的心,从此都会缺了一块儿。”
“二爷,”方小半靠在他的胸口,轻轻咬着唇,硬生生地将眼泪收了回去。
“小半,”楚天阔给她擦了擦眼泪,“身上可还有哪里受了伤,我现在就叫人喊着大夫过来。”
他刚要起身,方小半即刻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二爷,别走!”
那楚楚的目光让楚天阔的心更是疼了,赶紧重新坐下,紧搂着她,“我不走。你的伤要先看看。”
“只是皮外伤而已,”方小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半边身子都在他的身上,生怕他走掉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唇,抬眼迟疑地说道,“二爷,小半想求您一件事儿。”
“你我共为一体,何来求字?”楚天阔轻叹一声,“是路家的人打了你的主意,让你带个话过来,放了路擎苍的吧?”
方小半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眼神里却带着八分的倔强,“小半是想二爷能出手,灭了凉城的四通会。”
楚天阔微微一愣,转而皱着眉头说道,“四通会的老大是四海赌坊和凉城周围三地码头的把头。素来与路家面和心不和,是他们下的手?”
“他们不是路家的人,而是徐子谦在凉城的眼线,路家的人早就想拔了的,若是二爷这个时候能除了,再将这三个码头转送给路家,想来和路家的恩怨也会消散不少。”方小半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说完话,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了,只靠在楚天阔的胸口低喘着。
“好,”楚天阔没有再多问,认真地答应了一声,轻轻地抱起了她,她身子一向很轻,这次似乎更轻了,“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歇着,明儿个的婚事,怕是要耗费不少精神。”
方小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一路上听着他的心跳,眼神却越发的冰冷。
一直到了邓念儿的住所,那独栋的小洋楼里,楚天阔陪着方小半吃了点药,看着她睡得熟了,手还抓着他的大掌不肯松开。
可他还有事儿要去做,只能忍心在她的手里放了自己的马甲,看着她抱着紧紧的,才毅然出了门。
邓念儿看着他关上了卧室的门,不禁迎上去担忧地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在哪里找到的表妹?”
“我还不知道,她若是不想说,就不要问了,”楚天阔皱了皱眉头,冲着邓念儿笑了笑,“小半回来便好,什么都不重要。只是我还有些事儿要去处理,若是小半醒了,还请表姐多照看着。”
邓念儿理解地点点头,送着他到了门口,见着他转身一刹那,脸上闪过的狠厉,看的她的心里不禁一惊。
直到他走出了视线好久才回过神,关上了房门。
楚天阔一出了邓念儿的住所,就招手叫来了跟着他的副官,让他去带话给他大哥楚天行,自己上了小汽车,直奔四海赌坊。
四海赌坊开在码头的附近,前面长长的一排平房不过是供人休息着的,穿过小院子,里面的房子才是真正的赌坊。
哪怕现在是晚上,很多码头的工人已经去上工了,可还是人声鼎沸的。
一个一个都穿着短打的衣服,少有长衫混迹其中。
不同于一般的赌坊荷官都是男人,这里的荷官都是年轻的女子,脸上因为兴奋而飞着红霞,上身是浅棕色的右衽女袄,斜襟的扣子几乎都扯开了,露出了大半的胸口,汗珠顺着脖颈流进了胸襟里,看的赌徒眼睛都直了。
这么一个错神,荷官的手指动了动,樱桃小口扬声喊着,“一二三,六点小!”
“哎!”围着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重重地叹了一声,有的人已经没了钱了,就被后面的人硬生生地给挤了下去。
被挤出去的人砸吧砸吧嘴,有不甘心的就跑到门口的小桌子前,找看门的借银子去了。
楚天阔一进门,就有人迎了上来,上下挑眼看了看,“这位爷,您走错了地儿吧?我们这儿庙小,怕是容不得下您这尊神!”
楚天阔抬眼看了看,伸手揉了揉下巴,修长的手指直指着摇着骰子的荷官,“我不是来赌钱的,我赌的是人!”
那人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荷官虽然离得远,赌坊里也吵,竟然也还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