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彩玉急冲冲地一把拍开房门,惹得彩轩手上一抖,一滴墨汁晕到纸上。小七无奈地将那张纸抽出来扔了。彩玉这个小丫头是前一阵子让陈平挑进来的,当初见她年纪小人又机灵,却终归是个小孩子,常有些冒冒失失的。
彩月平了气息,蹲身行了个礼,怯声道:“孙少奶奶来了。”
“来了?到宅子了?”小七眼睛一亮,竟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好。
“是,李管事正在花厅招呼着,请小姐赶紧过去。”
“彩轩快,给我换衣裳。”小七一阵手忙脚乱,看来这孙家少奶奶也是个急性的,连帖子都没有递一张,就这么上门来了。
小七换了见客的衣裳,才走到花厅门口,远远的就瞧见一个气度富贵的二十多岁妇人,手上捧着一个白瓷茶碗,面上带着微笑,轻声地与李林木说些什么。
这孙家少奶奶是景安城瑞麟首饰楼的东家,要说这孙家原本也没什么,不过家中有些田产房屋,老太爷做过附近凉县的县丞,在这京城里,顶多算个小富人家。可这孙少奶奶的娘家可了不得,孙少奶奶娘家姓付,她的亲爹付老爷,乃是这京城五十八家商会的会长,有金银玉器绸缎若干家铺子,在这景安城的商圈里头,既有富名,又有声望。
小七得了刘三爷送来的册子,便让陈平打听了许久。京城不比赣南,若是没有个支撑,恐怕难以立足,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若是不会拜山拜码头,只怕大把的银子扔进来,也难得在景安这繁华之都站住一席之地。
小七轻吸了一气,不急不缓地踏进了花厅,面上带着灿然的笑,朗声道:“赣南百货居柳小七,见过孙少奶奶。”
孙少奶奶放下手上的茶盏,施施然站起身来,也是盈盈一笑:“柳掌柜多礼了,我这么冒昧前来,柳掌柜不怪罪才好。”
“孙少奶奶哪里的话,倒是鄙府寒酸,孙少奶奶不要见笑才是。”
孙少奶奶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向前走了两步,轻轻执起小七的手:“竟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妹子,你若不在意,我便唤你一声小七妹妹可好?”
“这是小七的福气,孙少奶奶也是人中之姿,倒比好多男儿还要强上几分,”小七笑着答了,一边扶着孙少奶奶到主位坐下,自己侧身坐在一旁。
“说来,还没有向妹子道谢,前几日的事情,亏得妹子不计较,”孙少奶奶声音低了一下,招手叫一旁的丫鬟捧上一只锦盒:“一点心意,妹子不要推辞。”
“小事一桩,谁人没碰到个为难的事情,也是我手底下的人太实心眼了些,幸好让我这李管事给遇上了,给少奶奶添了麻烦,却是我的不是。”小七使了个眼色,彩轩连忙上前捧了锦盒,李林木听得提到自己,便又站起身来,冲着孙少奶奶行了一礼。
原来前些日子,这瑞麟首饰楼去了个客人,说是有个祖传的玉貔貅想要寄卖,张口就要卖上两万银子。首饰楼的掌柜瞧那貔貅不过是两三千两的货色,便委婉相劝,那客人却说是祖传之物,咬紧了这个价不放。一来只是寄卖抽成,二来,那客人又是前一个月首饰楼后面的院子里新搬来的租户,平日里出门进门也照了个面熟,索性放在铺子里又占不了什么地方,掌柜的便与他个面子,收了那玉貔貅。
谁知过了几日,竟真有个冤大头瞧上了那玉貔貅,因为那寄卖的咬紧了两万两,掌柜的便喊了个两万八千的价,那冤大头踌躇了许久,掌柜的也不以为这高价玉貔貅真能卖出去,便没上心。
哪晓得第二日那冤大头又来,如此磨了三五日,讲到二万四千两银,但说身上没这么现银,只先给两千两定钱,余下的过五日来取货时再付,还叫那掌柜的与他开具了凭条,凭条上说,若过了五日他还未来取,这定钱便归首饰楼,若是这货转卖了他人,首饰楼也得按卖价双倍赔偿与他。
这一下转手首饰楼就能挣四千两,掌柜的心里欢喜,便是那冤大头不来取这貔貅,首饰楼也白赚他这二千两定钱,看起来是死活不亏的生意,便按他要求的写了凭据。
谁知眼看着五天之期就要到了,掌柜的正盘算着将要赚进手中的银子,那寄卖的客人却急匆匆的跑来,说家乡父亲病重,要即刻回乡,那玉貔貅,也要一并带走。
掌柜的立刻慌了神,眼看第二天就到了取货的时间,好说歹说,那客人只坚持了父亲病重,不肯多留一晚;掌柜的留他不住,便只好打算着从铺子里先与他二万两银子,将这玉貔貅买下,不过等一晚,第二天便可以赚四千两银进来。谁知那客人这会儿却是死活摇头不肯,说这玉貔貅乃是家传之物,自己来京需要银子打点才想着将它卖掉,如今父亲病重,只怕跟自己要卖家传之物的忤逆之举脱不了干系,硬是取了玉貔貅,连夜赶着车去了。
如今的商人,最是讲究个诚信,这寄卖一事本就由着卖主,掌柜的拦不住他,便跟天塌了似的,那凭条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若是易卖他人,便要双倍赔偿,只好连夜去惊动了主家,只等着第二天那冤大头来,与他仔细赔礼,看能不能再分说一二。
第二日,那冤大头果然按约到了首饰楼,拍出两张大额银票,便要取货走。掌柜的心力憔悴了一夜,上前与他分说缘由赔礼道歉,连孙少奶奶也出了面,与他商量着能不能照定金赔偿双倍与他。
那人却不吵不闹,指着凭据,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