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扶额叹了一气,自己还是常用原来的思想来看待这个世间的人,却忘了他们固有的想法,伸手去扶了彩轩,诚恳道:“你做得很好,我可没有半分怪责你的意思,却是真真为了你考虑。”
想了想,启齿笑开来:“你瞧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身边不是跟了七八个丫鬟才伺候得过来,我虽然不是什么真正的小姐,这麻烦事儿也是一堆,不少呢。”
彩轩见她说得诚恳,这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小七的性子她也是知道些的,这才破颜一笑:“我家小姐比起那些,可是强了千百倍不止。”
“就学会溜须拍马了?”小七假意嗔道:“跟了我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说门第家势,就连求个安稳都没有。”
“小姐是个本事大的,不指着别人过活,”彩轩恳恳切切地说道:“旁的事儿彩轩不懂,别的人家的丫鬟下人,都是个物件,想打就打,说骂就骂了,只有小姐是真心的拿彩轩当个人看,光凭这个,能跟着小姐也是彩轩的福气。”
小七心头乏起些杂味来,自己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与彩轩相处,却叫她这样记得好处,过去那个时空里,有时就算是全心相交,也不一定能换来真心对待,这人究竟是知道得越多,才越不满足,还是知道得越多,便越不容易幸福。
“咚咚咚,”门忽然被敲响,小七回过神来瞧了瞧一旁的香漏,这还不到申时,怎么就要吃晚饭了。
刘三爷一张脸板着,一踏进屋来,瞧见铜镜前面的小七散着一头湿发,脚步生生顿了一下。
“三爷,”小七诧异地站起身,面前这人怎么好大的怒气。
“你别动,”见小七起身,刘三爷冷冷地喝了一句,终究是让那双明亮的眸子看得心下一缓,放柔了语气道:“脚上还疼吗?”
小七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解地看着他,一头直直垂到腰间的浓密发丝,随着身体晃动,带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刘三爷楞了一下,忽地转身朝外头叫道:“不用看了,拿些跌打淤肿的药来。”
小七探头望去,门口除了陈云之外,还候着个提着药箱的老者,听了刘三爷的吩咐,便在药箱里寻了一会儿,拿了一只瓷瓶递给陈云,彩轩见了,连忙出去接了进来。
“你……”本是满腔的怒气,话到嘴边竟然转成了:“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
小七仍是一头雾水,怔怔地看着面前神情古怪的刘三爷。明明是关心的话,怎么听起来却这么别扭。
刘三爷伸出手去接过瓷瓶,彩轩施了个退礼,极有眼色地将门带着出去了。
“哪一只脚?”
脚?小七忽地反应过来,定是陈虎将那驿馆门口的事情告诉了刘三爷,原来刘三爷将陈虎派给自己,竟然是为了……一时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冲口而出:“我以为三爷只是我的东家,却不料竟是我的主人。”
“什么?”刘三爷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小七。
“不是吗?我身边的人事无巨细都要向三爷汇报,这与监视有什么分别?”小七眼眶一下就红了,冷声道:“三爷若是还信不过我,明言直说就是,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何必让你这样不放心?”
“你……”刘三爷面上浮起一丝恼意,下颌骨抖动了一下。
“那时你在船上问我究竟是谁,我能是谁?我是柳小七,是这世间的一个异类,你既不信我,何必要假装这幅摸样,你以为这世间的人都同你一样,总是戴着面具过活吗?”
小七双肩微微颤抖着,泪花儿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忍住回过头去,不让眼泪掉下来。
刘三爷指节一阵阵发白,似乎要将那只瓷瓶捏碎,手背上青筋跳了又跳,将那瓶子往旁边的柜子上狠狠一掼。
“柳小七,你放肆。”
小七猛地一颤,转过身来,正正地迎上他漆黑得不见底的深眸,那眼神里仿佛隐忍了极大的怒气,只等自己再说上一句,便要喷涌出来。
一丝寒意从后背爬了上来,怎么就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哼。”刘三爷猛地将衣袖一拂,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房门被重重地掼上,小七一身的力气仿佛也被抽空了,一下子软倒在椅子上。
门外呜呜地刮过一阵寒风,打着旋儿地吹进屋子,彩轩忙慌地跑进来,将门关住。
“小姐,这是怎么了?”
“他一直都不信我,一直都不信我,我在他眼里,究竟是什么人。”小七呆呆地扶住椅背,一滴泪珠从眼眶里滑落出来,啪的一声摔到地上。
“小姐你别吓我,”彩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紧紧地捏住小七的手,一颗心高高的悬起。
“我没事,”小七忽然把手抽了出来,看也不看彩轩一眼,径直走到窗前去。
陈云站在一块山石下面,满脸的忧色。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七八年前,夫人还在的时候,爷也常常这样立在院角,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前面的雕塑忽然动了一下:“陈云。”
“爷,”陈云松了一口气,急步走上前去。
“你说,我是不是总是戴着面具过活?”
“爷心里苦,别人怎会知道。”陈云暗暗叹了口气。
“心里的苦……”刘三爷瞳仁深了又深。
风挂得越来越凌厉了,池塘里未被冻住的那些冰渣被吹得晃动起来,发出一阵嚓嚓声。
“小姐,喝碗热粥好不好?”
彩轩端了一个食盘进来,看见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