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香阿锦被赵府护院强行扣押,宁溪直接被‘请’到赵公子的灵堂。
白绸纸人,香烛灵幡,棺木摆放在正中,三个年轻女子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往火盆里喂纸钱,哭得死去活来。
应该是赵亭的侍妾。
赵公子正妻未娶,却是十四岁就有了第一个侍妾。
赵夫人伤心过度卧了床,赵老爷由随行小厮搀着,站在堂前接受宗亲致哀。
管家把宁溪送到,正是中午饭点,遂将前来哀悼的宗亲好友引去用饭。
三个侍妾被赵老爷赶了出去。
宁溪站在门口,正对着棺木。腰背挺直,不卑不亢。
“我儿对大小姐一往情深,如今人已西去,大小姐可否为他上一炷香?”
赵老爷将香点燃,颤巍巍的递过来。
赵亭离世不过两三天,赵老爷就像苍老了十几岁。两眼无光,神情凄然,不惑之年,两鬓间便已见白。
人死如灯灭,再大的恩怨也该随风散去。
宁溪可怜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将香接过,到灵前参拜后插进案上香炉。
幻觉吗?那香的烟雾居然是红色的!
定睛一看,又无异常,果然是看错了吧。
赵老爷招她去棺木旁。
赵亭躺在棺材里,面色灰暗,可见浅色尸斑绰绰。
他走得并不安详,脸上有扭曲的青紫,即使上过殓妆,也无法粉饰死前遭受的痛苦。
来来回回,五脏六腑被摔散,肋骨基本上全部摔断。抬出藏娇楼时一身的血,是被‘宁姒’的袖边绞破皮肤所致。
也是巧了,脸上倒是一条口子都没有。
“他走的时候,我没在。听他母亲说,咽气的时候,他说的最后一个字是疼!”
赵老爷撑着棺沿,红肿的双眼映出儿子的遗容,涕泪纵横。
宁溪立在一旁,安静如初。
哭过一阵,赵老爷回头望着宁溪:“宁大小姐,你不知道,我儿有多喜欢你。自从在上元灯会上与小姐擦身而遇,他就跟我说过,此生非小姐不娶。”
宁溪在心里冷笑。
难道因为喜欢她,就可以使用卑劣的手段去占有她吗?甚至,连她身边的丫鬟也不放过。
悔不该当初,就不该应了四叔,带珠儿轩儿去逛灯会。
赵老爷好像根本不在意宁溪会有什么反应,他只是一个劲儿的说,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我这个儿子,整天不学无术,寻花问柳反倒自学成才。可自从遇到姑娘,他就再也没有踏足烟花之地,在街上碰到好看的姑娘,也只是言语调戏一番,不再抢回家来。”
宁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终于明白,赵亭这个豫州第一纨绔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瞧瞧他爹说的话,只是言语调戏一番……难不成,别人还要为他的‘收敛’感恩戴德?她还要为他的青睐感到欣喜和荣幸?
疯子!
宁溪以为,这种扭曲的观念已经够疯狂了,却没想到赵老爷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寒毛直竖背脊发凉。
“宁小姐,还请你可怜我儿一片痴心。再生无缘,却也不能叫他孤单单的上路。依我看,你就陪他一同去吧!”
……
宁姒带着喜宝来到赵家,被赵家的护院给拦在大门外。
宁姒说:“我是来吊唁赵公子的,这就是赵家的待客之道吗?”
管家出来应话:“三小姐请见谅。府上新丧,家主只邀了宗亲好友,恕不待外客。”
管家敷衍拱手,话还算客气。
“是这样吗?”
宁姒走到他面前,个子娇小,要昂起头才能与他对视。
“那宁家大小姐,算是你家的宗亲,还是好友?”
“这……”
管家被问的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搬出一句“家主有令,不敢不从”。
意思也就是没得谈了,反正是不会让她们进去的。
“好吧!”
宁姒突然摆手,转身往马车走去。
事情完美解决,管家转身进府。
突然,惊呼声从耳边传来。回头的动作刚进行到一半,就感觉脖子上一凉。
“不开眼的东西,连我家小姐都敢拦。”
阿虞往他腿窝子里一踢,管家膝盖一弯,直接跪了下去。
阿虞穿着一身素净的云雁细锦裙,样式极简,料子却是上乘,一看就是从宁姒衣橱里扒的。
惯常束起的长发终于舍得放下来,绾个小髻,插几支珍珠小簪作为点缀,简单又不失韵味。
宁姒无声叹息。
这么好看的姑娘,年华正好,青春正盛,不谈谈情说说爱,跑去当细作,那些单身二十年的阿汪该哭晕在茅厕了。
管家被制服,其他护院提枪拔刀,却只是将人围着,不敢上前。
宁姒却是从马车里拿出一串冰糖葫芦。
天气回暖,糖衣已经有些化了,扯出一缕缕晶莹的糖丝。
宁姒咬下最顶上那一颗,再送到管家面前。
“吃么?”
“小的不敢,不敢。”管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吃算了。”
宁姒又咬下一颗,环视着一众护院,却是在问管家:“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当然!”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可不想从一个人,变成一块人肉。
“嗯,真乖,赏你了。”
赏?赏银?
管家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东西在头顶滚动。黏黏糊糊的,来回几次,最后裹满头发,留在他脑袋上。
他恨冰糖葫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