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园‘门’口,数百名歹人惶惶不安地左顾右盼。虽然还提刀轮枪,狂呼‘乱’叫,但这呐喊声中早已失去了凶杀之气,反而带上几分无力。队伍中间,李佳湖听着远处不断‘逼’近的卫所兵和盐丁的整齐吼声,面如土‘色’。
刚才,在举办婚宴的大厅外面,他听到从外面跑来的同党描述,还陷入了短暂的踌躇。要不要继续拼命,搏一把,争取冲进正厅,杀掉严鸿?只要杀掉严鸿,整个扬州必然大‘乱’,自己再要溜走也可从容。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希望不大了。单是外面这几十只弹‘药’充足火铳,和里面的几十个武艺高强的锦衣卫,就不是自己手下这群个体彪悍,却少有配合的家伙有能力突防的。自己带着的是恶少的主力部队,犹然被严鸿的这么点兵力给‘弄’得如此狼狈,那外面的两路,能讨得了什么好呢?而严鸿一边的人也不会留给自己这样的时间,若是再在这个啃不动的刺猬边上耽搁下去,被扬州的官兵给反包围在里面,那才叫走投无路呢。
万般无奈之下,李佳湖只得放弃原有目标,纠集身边的人,拼命往外面冲。三百余人从狭窄的二道院‘门’往外走,队伍密集,自然成为了里外几十支火铳的最好靶子,一打一个准,有时候还能穿俩。不过恶少们毕竟都是身形矫健,步履如飞,而火铳‘射’击毕竟也是有间隙的。因此,在依靠同伴作为‘肉’垫子,付出一批伤亡后,大部分人还是冲了出来。
再加上留在外面的警戒的人,现在李佳湖身边还有近四百名党徒。而宅园里面的锦衣卫,大约是本身人少,现在还不敢冲出来。暂时给他们带来威胁的,只是严园左右的几座宅园里埋伏着,‘阴’一阵阳一阵‘射’来的火铳子弹,每次零星打倒一两个人而已。
陈四郎没有中弹,可是左边面颊出‘门’时在墙上蹭了一下,剐下一层皮来,现在流着血。他捂住脸道:“三哥,怎么办?”
李佳湖怒道:“还能怎么办?汇合其他人,快往码头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先渡过了长江,不行就跑太湖去落草!”
这群恶少中,苏州人居多,太湖碧‘波’万顷,浩渺无际,往烟‘波’芦苇里一钻,神仙也找不到。恶少们过去依仗太湖之地,打家劫舍的经验也不少,如今出了事,只要逃过长江,往那边躲倒也是正常思路。
陈四郎要紧道:“三哥高见!咱们快走快走,西边有大队官兵来了!”
李佳湖甩手打了他一个耳光:“老子又不是瞎子,快往南转进!”
于是三百多个不可一世的恶少,狼狈避开从西边大路来的卫所兵,拼命往码头方向奔走。一路上,他们闯过了两处富商的宅子,遭到院墙上弓箭和砖石的打击,不过倒没有损失多少人。毕竟,那些护院的家丁,碍着国法在,不敢装备什么过分的强大火器,也不敢与亡命徒做过多纠缠。也只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弓箭‘射’伤了肩窝,或者被砖头打破了额角,顾不得伤痛,捂着脸一瘸一拐地跑。
跑了一程,罗进兴和徐醉带着的两股恶少也都跑来汇合了。罗进兴进攻武库吃了大亏。守卫武库的陈百户早已得到本地锦衣卫的加强,铁索高墙,火器弓弩连环着打出来,恶少死伤好几十个,连块墙皮都啃不下来,只得灰溜溜的退走。
而徐醉带着的一路倒是有些成绩,居然冲进了知府衙‘门’,不但把仓库抢了一顿,连衙‘门’都给点了一把火,还有人狠狠享受了一把fēng_liú滋味。可是他们进攻钦差行辕的时候,却又中了埋伏,虽然冲进围墙,点了几处房子,但被王霆率领锦衣卫守在正中间的正厅里,还把钦差队伍里的一些杂役匠人都集合起来,火铳、弩箭齐出,长矛、铁棍防御,杀伤了不少人,也没抢到什么东西。恶少们围攻了一阵,看看势头不好,又只得退出来,这时候也听到大队卫所兵已经聚集起来的消息。徐醉带的人不太多,也只能先跑过来跟老大汇合了再说。
就这样,这一支恶少为主的队伍,原本兵分几路在城中烧杀扰‘乱’,这会儿又汇合在了一起。李佳湖暴跳如雷,吩咐一路上‘抽’空就点房子。没多会儿,已经点了好几十处,但见浓烟滚滚,那些不幸受害的市民,也都在烟火中哭喊呼叫。
恶少们一直奔走到了码头边。接着,一幕让他们震惊的图景出现了。
码头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正是李佳湖先前派出去控制船只的张玄等人。有的脑袋被打碎,有的腰腹被打穿,血啊,脑浆啊,内脏啊,流的流,涂的涂,惨不忍睹。还有几所房屋也被打踏了,成为断壁残垣。不过,这些本是白天里码头上休息的地方,这会儿夜里应该没人。
码头边的江水里,一大三中,四只夷船一字儿排开,首尾相接。夷船上,灯火通明,黑‘洞’‘洞’的炮口伸出来,船舷上则是一排手持火枪的锦衣卫。
最大那艘夷船下,一个身材高大的锦衣卫军官,张开大嘴,格格笑道:“杀千刀的恶贼,你们竟敢在这个档口跑扬州来捣‘乱’!赶紧放下兵器,束手就缚,不然,我叶正飞叫你们尝尝这大号佛郎机的滋味!”叶正飞嗓‘门’本大,再借着土喇叭的扩音,当真是声传十里,震‘荡’夜空。
在叶正飞身边,一个美‘妇’人身批大氅,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不是当初海盗徐海的妻子,如今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