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砚沉吟道:“以我看来,杨宣大虽然贪赃枉法,刻毒士卒,却不是白莲教徒。须知白莲教赵全一派,是依附俺答的走狗。杨顺他若真是白莲教,那断然不敢瞒着辛爱黄台吉,把那夷女桃松寨据为己有,公然给辛爱黄台吉戴了帽子。这样得罪主子的事儿,一般死心塌地的走狗,岂能干出?不过他的左右,多半有白莲教的卧底,不然无法解释白莲教对咱们的情形了如指掌,尤其杨顺还真的按兵不动,蒙古人也知道利用这情形。然而此刻倒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今儿我们虽然大胜了一阵,烧了鞑子的草料,然而马莲堡还是被重兵压境。以我说,想办法先把杨顺框过来,相公您凭着王命旗牌,拿下他的兵权,之后慢慢处置就是。”
严鸿道:“只是我来时,父亲小阁老有嘱咐,杨顺就算真有甚么贪赃枉法的事,也只把证据搜集好,交给他,让他寻个机会调走杨顺。陆大都督也曾嘱咐,若是再把杨顺也严加查办,怕我严门的众位叔伯都生异心。收拾一个杨顺事小,严门士气事大,这却如何是好。”
张青砚蹙着秀眉想了一想,抬头笑道:“相公,你倒好心,这杨顺他前番在会议上故意说马芳坏话,分明是存心要骗您到马莲堡。如今他一方面大张旗鼓北援,实际上却按兵不动,以我说,就是担心相公您手中掌握了他的证据,存心把相公您送进鬼门关。他自己虽然就算不是白莲教徒,而他身边的白莲教徒一撺掇,他就真的照着办了,这样的恶行都做得出来,你便是直接将他斩首也不为过。如何还怕人说?再说,就算您这次放过了他,这人已经心存杀意,后续指望他感恩戴德。恐怕也难。他只有对您越加忌惮,不定还会搞出什么花招来。留着此人终究是个隐患。不过陆大都督所说,也是有理,公爹大人的吩咐也不能不考虑。也罢,既然如此。妾身倒是有个办法,既把杨顺办掉,又不伤严阁老的面子。只需如此如此……”
严鸿听张青砚这般说,不禁喜上眉梢:“青砚,你这办法极好,可谓两全其美。倒是便宜杨顺这贼子了。”
张青砚道:“只是此事却须做的机密。最好能把杨顺连同他的标营都诓骗到马莲堡来,然后才好行事。现在杨顺既然存了按兵不动之心。他又如何肯来?若是你回师大同去,就算能拿住他,这条计策却又没法用了。再则,杨顺左右既然有白莲教徒。他们相互通了消息,这计策也不好用。”
严鸿也低头想了一阵,猛然拍案道:“对了,今日那蒙古小姑娘刺我一刀,此事倒可以做个借口。不如用诈死之计,就说我严钦差被抓获的鞑子小姑娘刺杀了,如今马莲堡乱作一团。那杨顺听说,必然前来。那时候咱们再来个诈尸还魂之计,把他拿获便是了。”
张青砚一惊,道:“若用此计,虽然杨顺多半前来,却怕对相公不吉利。”
严鸿笑道:“我出生入死,已有数次,还谈什么吉利不吉利。青砚,这还是从你让晚娘诈死的计策里学来的。不过么,晚娘须得一直诈死下去,就当没了这么个人,我却只要诈死几天,把杨顺骗来便成了。来来,你我一起合计合计,这几步棋该怎么走。”
严鸿与张青砚商议停当,便秘密召见俞大猷、马芳、麻禄、王霆、刘连、梁如飞等军中骨干与心腹,安排如此……
黄狼坡。大明宣大总督杨顺的帅帐旁侧的一顶小帐内。
杨总督的幕僚阎儒坐在椅上,旁边却是他数日前派出的信使,风尘仆仆,正在禀告要事。
待得对方禀告完,阎儒眉头一跳:“你说什么,不但蒙古军草料被烧了,而且连三公主也被伪明军抓走了?”
那信使道:“是啊阎香主,那辛爱黄台吉暴跳如雷,甚至迁怒于咱们的人消息不准,说为什么讲好的,宣大诸路人马不是按兵不动,就是虚张声势,可现在居然有这么一路猛将杀进马莲堡,让蒙古王师吃了大亏。李长老脸面上也难过得很,只能尽力给黄台吉解释,但这麻禄兵马一旦进了马莲堡,我看围城也很难打下去了。”
阎儒咬牙道:“我这里绊住杨顺的主力兵马,已经是竭尽全力,可谁知道那老不死的麻禄,年初中了毒箭,居然还躺在车上都要拼命去救严鸿!如今此事可怎么好办。哎,不但没有趁机除掉严鸿,反而大败一场,你说这辛爱黄台吉打仗的本事,却也怎生如此稀松?带着两三万的骑兵,先前拿不下不到一万人的马莲堡,这会儿居然被个麻禄打得大败。”
信使又道:“不过,香主,另有一桩事情。我回来时,马莲堡中潜伏的弟兄又送出绝密消息,说是那钦差严鸿,似乎被刺死了。”
阎儒一惊:“此话当真?我军既然打了败仗,严鸿又会被谁刺死?”
信使道:“据马莲堡中的流言,说是三公主被抓之后,钦差垂涎她的美貌,欲图对三公主无礼,却不料三公主靴筒里暗藏匕首,将这个淫贼刺伤,当夜就不治身亡。”
阎儒听到此,脸上似笑非笑,肌肉抖动几下,道:“那严鸿贪财好色倒是一等一的,若真是如此,则天佑我白莲大业!只是却不知实情真假。”
信使道:“是啊,马莲堡中送出的消息,也并不确定。再说看目前马莲堡的部署,虽然伪明朝兵马未曾出击,但严鸿究竟是死是活,也拿不到真相。香主还需要细细打探才是。不过自古无风不起浪,听说三公主虽然年幼,素来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