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家不久,便听见远天又传来隐隐雷声。
轻岚小跑着回了璃贝轩,才进了院门,就落起了雨。
看这天气,杨既灵今晚是免不了要淋一淋了……轻岚心中微叹,可不要又病了才好。院子里,晴芳已经备好了晚饭,只等她回来。
“这几日姑娘怎么回得一日比一日晚?”
“总是遇到一些事……耽搁了,”轻岚笑了笑,“明天一定能早些回来的。”
看着窗外的疾风骤雨,轻岚心中忽然有些不安起来,这一日早早便睡下了。
第二日出门时,晴芳忽然追出来,手里拿着轻岚每日都带在身旁的那本用于做读书笔记的本子,轻岚只摆了摆手,“今日就把它放家里吧,我是故意不拿的。”
毕竟昨天矿了一天工,作为给贾太师的补偿,今天就好好干活儿,不去大书堂了。
事后回想起来,这实在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国子监在皇宫的南面,要去国子监,车马必将经过宫门。
今日的宫门口非比寻常——往日空空荡荡的红门前,如今坐满了人。
约有百来个身着官袍的官员在红门前静坐——细看去,里面还有好几位身着国子监白袍的大学官。
“今日这是怎么了……”
“姑娘莫看,万一被侍卫寻了麻烦就坏了。”
轻岚听罢,放下了车窗的幕帘。然而马车往前走了没有多远,就听的前方传来极吵闹的喧哗声。
往日里国子监附近都是清幽之地,谁敢在此地造次?
未等轻岚细看,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叫喊穿破这喧闹,“看!林家的马车来了!”
一时间,数也数不清的白袍太学生如鱼群一般蜂拥而至,将轻岚的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面坐着的,是不是林轻岚?”
“出来!”
“快出来!”
“她要躲我们就掀了她的车!”
车夫慌张地将手合握,想求饶却不知向谁说话,周遭的太学生们群情激昂,未等车夫张口,便将他拉了下去,推向人群的边缘。
人群中,一个白袍书生忽然拔出一柄长剑,挥剑斩断了马与车之间的牵引,整辆车顺时向前倾斜,只是车门依然紧闭——林轻岚从里面反锁了车门。
围在马车周围的太学生们见状,便纷纷将手伸进车窗,想将她拖拽出来。
一人忽然高喊,“我抓住她了——”话音未落,便一声惨叫。
“她有刀!”
那人再将手伸出来时,小臂上已经开了一个寸许长的口子,正股股地向外流血。
“妖女,竟敢伤人!”
“快抱柴火来!”
轻岚在车中咬紧了牙关,她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会遇上这样的围攻。
她听见车外木柴被扔在地上的声响——这些太学生是要烧她的车,将她逼出去!
方才持剑的那人振臂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冷声道,“林轻岚,我们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出不出来?”
轻岚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问得好!”人群中又一名太学生站了出来,“今日,我三百太学生,要誓死清君侧!”
“对!誓死清君侧!”
听到“清君侧”这三个字,轻岚更是紧紧抱住车内唯一可以让她维持平衡的挡板,她终于明白,今日发生的事情多半与国辩有关。
早先在书塾的时候,祁链就曾经说过百官联名上书,请求陛下撤销国辩的决定。但直到昨日她从凌霄山上回来,那巨大的诏令依然在西门的城门口挂得好好的。
想来,方才坐在宫门口的那些官员和大学官,恐怕是因为奏疏被驳,所以静坐抗议吧。
轻岚问道,“敢问是怎么个清法?”
车外的太学生们一时面面相觑,然而这沉寂并没有维持多久,仍是持剑的那人先做出了反应。他将长剑收鞘,高声答道,“我们要押你去城楼,亲自把国辩的诏令揭下来。”
“呵。”车马里的轻岚苦笑了一声,“当众撤下皇上的诏令就是抗旨,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诛连我的家人,你们若是执意要违抗上意,为什么不自己去?”
一太学生立即接口,“那诏令上的行商论是出自你的手笔,自然要你亲自去揭!”
轻岚反诘道,“那诏令还是皇上下令贴在城楼上的,你们怎么不去闯宫门?”
对方一时哑然,转身便对为首的持剑人懊恼说道,“秦师兄,不要与这妖女多言,我们点了火,她自然就要出来。”
“对,师兄,我们烧了她的车!”
那为首之人冷哼一声,果然下令焚车,一些太学生从前在家有务农的经验,往干柴上叠放了许多用芭蕉叶裹着的干草,霎时间火势不大,浓烟却滚滚升起。
空气变得焦灼起来,轻岚在车中咳嗽不断。
火势渐渐大了起来,架在马车四周的木柴正在熊熊燃烧,火舌舔舐着马车两侧窗口的幕帘,围观的学生纷纷后退。没有人想到,林轻岚竟然宁死都没有选择下车。
“再烧下去,真的就要烧死人了。”一人对为首者耳语道,“秦师兄,这样会不会有点麻烦。”
“怕什么,法不责众。陛下圣明,自会明白我等的用心。”
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有一些坚毅,有一些恐惧,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就着这光,那姓秦的太学生又上前了一步,对着周遭的太学生朗声说起了车中人林女轻岚的种种罪行。
他的声音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