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那么些……也说不好。”离了长辈,林檀有些散漫了起来,答知雨的话也有一句没一句,暗里嘟囔道,“谁让她上来就抱住了世子的大腿,我怎么就没这个运气。”
“我看他今晚对阿姐的态度,倒有几分像待大哥了。”知雨轻声道。
说起林茗,林檀又不大吭声。
父亲待林茗,是这个家里谁也没享过的偏重。林茗今年二十,大林檀三岁,可他自幼聪颖,十一二岁就跟着父亲出船,十五岁就接手了家里的茶叶生意。林檀今年才刚刚跟着父亲料理木材场的事务,每月月中结账清点,那些底下的掌柜油滑得紧,父亲在时他们一个个就像乖腻的猫,对着自己便换了一副嘴脸——明着自然是客客气气,可暗里总欺负他不懂账,不懂成色,不懂各地的贩售行情。
也不知道林茗刚接茶叶生意的时候,有没有挨过这一遭。
“你胡说什么,就算大姐再怎么能,她一个姑娘家,以后都是要抬去给别人做媳妇的,和大哥怎么比。”林檀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见知雨一脸轻松,心中颇有些懊恼,“再说了,她就算好上了天,和咱们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你瞧着她好,怎么不追,横竖她也只不过大你一岁。”
知雨被呛,先是哑了一阵,然后抓着林檀就打,“谁说我没想追了?”
“那就是你没本事,追不上。”林檀嘴上并不饶人,可是一旁知雨听了这话,却不像从前受他的激。
知雨冷笑了一声,“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和大哥差的那三年,这会儿怕是怎么也追不上了。”
林檀又不吭气了。
“我这阵子,也想明白了个道理,你以为别人只高你一头的时候,心里最不是个滋味,日日夜夜都想着怎么把这一头给追回来;可后来若是发现,别人根本是高了你几座山,几道崖,且不说是你,旁人任谁也追不上他的时候,心里就只有羡慕了。从此见了他好,心里也不别扭,只觉得新奇,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人物。”
林檀哼了一声,“你这些话,可小心别让娘听见了,保不齐她要来撕你的嘴。”
知雨吐了吐舌头,拉着林檀的手,“哥,这会儿不是只有你嘛,要是娘在这儿我哪儿敢……”
“哼,还知道我是个哥哥呢,怕你心里只装了你大哥!”林檀一指头戳过去,知雨也不躲,两个人又嘻嘻笑笑了一路,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一早,轻岚下了床,梳洗一番后就上了往国子监去的马车。
昨晚林之业叮嘱她,把学籍表交给了太师父之后,也要亲自去一趟北靖王府,一则和家塾里的学官交待一下之后的去处,二则去给老太妃请个安,虽然太妃不一定会召见,但当初能参与王府书塾的春试也是多亏了太妃的举荐,一定要亲自去道谢才行。
马车快到国子监的大门,这一回轻岚远远地便下了车,步行进了门。这一路没有车马遮拦,众人都好奇地往这儿看着——往这里头来的女眷多半是家里的老娘、嫂子或是其他长辈,极少能看见这样的年轻姑娘,而且来探望的家属也很少从正门进来。
“那姑娘是谁,怎就这样大大咧咧地一个人闯了来?”
“怕不是……又是哪家来寻夫的吧?”
前些日子国子监里来了个泼妇,来找太学里一位就要被外派出去历练的师兄,来的时候也是好言好语,可学官们刚把她带到师兄的住舍她就变了脸,拉着师兄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师兄已经连着四年没有回乡看她,是不是如今登了高枝就要悔婚云云……
国子监里的都是男丁,遇着这样的事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一向给这些太学生们守门的门房见多识广,一边遣人去喊了侍卫,一边叫来了几个力气大的学官,把那泼妇给轰了出去。
闹了这样的事,太师父闻言说有位太学生四年都未曾返乡,很是震怒,责令那人告假一年回家探望父母,没有完婚不准回来。
几个年纪小的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轻岚往前,心中都道,“不知道又是哪个师兄今日又要倒霉了……”
碰巧常津从一旁林子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轻岚。
“轻岚姑娘!”常津高兴地招了招手,“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远远地,几个太学生们传来一阵恍然大悟的惊叹——没想到竟然和常津师兄是相识!
常津闻声转头,见不远处几个师弟神色兴奋,不怀好意地望着自己,皱眉道,“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今日的功课都备好了么?”
几人见常津冷言冷语,吐了吐舌头,立时散去了,却把这个消息带去了各自的学堂间。
“我来找贾师,”轻岚对常津行了一礼,“将我的学籍表交给他。”
“学籍表……”常津这才看到轻岚手中的油纸袋——这油纸袋他太熟了!他先是一怔,许久仍不可置信,太学每年一试,只设秋招,如今正值春末,哪里来的学籍表要亲自交给贾师?常津压低了声音,“可是你家哪个兄弟,寻了什么法子要入太学?”
轻岚摇摇头,“是我。昨日贾师给了我这学籍表,让我填好了,今日来彝伦堂交给他。”
常津瞠目结舌,将轻岚手中的学籍表拿来细细地看了一遍——果然是贾师的印信和亲笔。
看着看着,常津脸上竟多了几分喜色,“妙哉,妙哉!”
他心中感叹,贾师不愧是景国治学家之首,眼光独到,不拘陈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