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雨脸色一红,想起来自己带着知云往璃贝轩里扔脏水的事。幸好事情没有被发现,当初自己是生了多少个胆子,竟主动去招惹阿姐这样的人……现在想想实在是后怕。
轻岚见知雨神色恍然,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刚才学官们说的贵客。”知雨笑着打了个哈哈,“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呢……”
忽然,轻岚感到身后似是一阵风过,迅速侧身避开——原是定远侯家的小儿子徐文,那个在笔试上以一百个“屁”字闻名整个岱陆城的少年。
“哟,”他讪讪地收回了自己打招呼的手,“闪避速度够快的啊,练过?”
知雨一惊,抓着轻岚的手又紧了些,冲着徐文嚷道,“你干什么?”
徐文见知雨有些惧怕的神情,心里好笑,邪邪地压低了声音,“这里人来人往的,我能干什么?”
知雨知道这个徐文最是个没脸没皮的,放着他继续胡说下去,怕是什么羞人的话都要出来了,连忙斥道,“你……嘴里放干净些,不然我也去找学官了!”
听到知雨也说要去找学官,徐文立时收了张狂。他倒是不怕学官,但他怕自己自家老子,毕竟来家塾念书是皇上钦定的,家里人都把这当成了件天大的事,若是惹了事,又让学官往家里告上一桩,他也吃不消。
徐文一笑,正正经经地立在那里,连连摆手,做了个揖,“别别别,怕了你们这些动不动就要找学官的小娘子,我来找你们说话,原是好心来着。”
轻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他身形灵巧如燕,一双杏眼常带笑意,双手与双足的的衣口用锦带捆着,看起来倒是干净利落,也许是经常骑马射猎的缘故。
轻岚望着徐文,语气平静,“你来找我们,有事吗?”
“就是来给你们提个醒,往后少去招惹祁链了,他那个人疯起来可是我也挡不住的,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知雨眉毛略挑,冷声道,“你也不看看今早的情况,那是阿姐去招惹他吗,分明是他主动过来挑衅。”
徐文嘴角一沉,双手摊开,耸了耸肩,“那怎么做在你们,但反正我就是来给你们提醒一下嘛。谁让小爷我看你们俩顺眼,偏就愿意付出这个好心呢?”
“你——你再言语轻薄……”
不等知雨说完,那徐文已经几步跑到前头去,又和祁链勾肩搭背地说话去了。
轻岚歪了歪头,想着方才徐文的话,自言自语道,“好心吗……”
似乎是有意要考验大家的体力,在去岱安江的路上,学官一直也没有给众人提供车马。有人喊累了,便停下来歇息一段时间,等到了江边,已经是中午,距离出发也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祁链、徐文、叶青等人略有些功夫的底子,这一路并没有多大反应,但对其他人来说这一路着实劳累。李慕走到大约半个时辰的时候便脸色煞白,学官见状也怕出事,悄悄地给他牵了一匹马,让他绕路前往目的地。
岱安江在岱陆城的北侧,绕城而过,这是纵穿了整个景国的水流,其间分支无数,像贯穿岱陆城的北盘河就是它的支流之一。
这日风和日丽,众人来到江边,远远就看到江上一条大船,船分两层,顶上是金色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祁链与徐文对看了一眼,便知道这船来历不小,琉璃金顶是皇家御用的装饰。
看起来,来到这里的人不止他们一家,百米外也有大约十人左右的队伍,看那服饰似是太学门生。
在两边学官的带领下,两批人都上了船,李慕早已在船上就座,一见众人到了,也起身来迎。
大船的一层被布置成了一个盛大的宴堂,一侧摆了十二张紫檀案桌,众人只按着学官的指点入席就座,仍是不知今日这宴席究竟所为何事。但只见太师父也与他们同坐一侧,中间的上座竟是空着的,多少也猜到了几分。
轻岚略略打量了一番坐在她对面的这些太学生,他们也身着白色宽袍,与太师父们的袍子很像,只是胸口的纹饰并非金色,而是玄铁之黑,这黑白之间,搭配得尤其好看。
这些太学生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仿,小的大概十三四岁,大的应该十七八岁了,因太学的入学要求比王府家塾这边的略低,年满十二即可,故而景国里的少年,但凡家中略有些底子的,十四之前最重要的事都是准备国子监的入学考试。
但这国考选拔,百里挑一。那些连考两年不中的,只好暂时弃了这条入仕的正途,另寻出路;而进了国子监的,半只脚就已经踏进了朝堂里——在国子监研学三年,便有机会随新上任各级官员到州府中历练,为期短则三四月,长则一两年,再根据期间表现,由朝廷酌情委任下一处到任之地。
一般这样来个两到三回的轮转,就会得到正式的朝廷任命,享用官禄。
跻身国子监的太学生,虽然也不乏王公贵族,但大部分就读的学生并没有什么皇室血统。其中大约一半是曾经在国子监求学,成功实现阶级翻跃的官员之后,另一半则是依靠苦读,不负用心的寻常百姓,譬如家中良田富余不愁温饱的农家子弟,手艺精良的匠人之后云云。
众人都入了席,很快外头的楼梯上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和一串爽朗的大笑。
光是听到这声音,席间便有好几人知晓了来人是谁,众人引颈而望,祁链第一个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