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车后座变大了,现在是她所在的前座变大了。
不对,不是前座变大了,是她到了后座。
她到了面包车的后座……
钟姐心中一个激灵,原本仿佛是被定住的身体忽的就能动了。
她看向了身侧。
程倩靠在车子内,歪着头,眼睛看着她。
程倩的脸上毫无生息。
程倩……死了……
这是程倩的尸体!
钟姐发出一声惊叫。
“二姑姑!”钟明华拔高嗓门,手上也用了力道。
他一时间没多思量,直接抬手掐住了钟姐的人中,又是用力拧了钟姐的手臂一把。
身上两处的疼痛让钟姐惊醒过来。
她浑身的汗水,仓皇地左右张望。
她还坐在自己侄子的车子内。
没有面包车,没有程倩。
她急忙直起腰,伸长了脖子,看向钟明华身后的车窗。那车窗上根本没有倒映。车内车外的光线,都让车窗上不可能出现倒映。
刚才那些,像是一场噩梦。
又是一场噩梦。
钟姐这样想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是噩梦,一定是噩梦。
钟姐害怕地掉下眼泪来。
她不是小姑娘了。
就是她十来岁的时候,都没有因为噩梦哭过。她那时候倒是因为邻居家的男孩子顽皮,用虫子吓唬她,将她吓得哇哇大哭,对方也没讨得好,没笑话她两句,就被自己的母亲拧了耳朵,回家后又被他父亲打得哭天抢地。都是小孩子,他们隔天又开开心心玩在了一起。没几年,她就能面不改色地追着蟑螂打,看到臭虫一类的虫子,也能从容地将它们或捉了扔掉、或直接拿拖鞋打死。
那邻居家的男孩子长什么样,后来去了哪里,她早就不记得了。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童年的那些事情。
她的胆子从来不算小。
她好像生出了不少的勇气来。
那一丝丝的勇气刚冒头,她就打了个哆嗦。
虫子和……还是有区别的。
可她原本也不怕……
还是那个调皮的男孩子,也曾编故事吓唬过她,那次她就没怕。
哦,她记错了,他是先编了故事吓唬她,没成,后来才用了虫子……
她刚才看到的真的是……
钟姐脸上的神情不断变换。
“二姑姑,你别怕。我这就开车出去。”钟明华决定还是直接原路返回吧。至少他们一路开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再往前开,谁知道前面有什么呢?要是开进了警察或消防围起来的危险区域,那就麻烦了。
钟明华一边将车子掉头,一边对钟姐道:“你是不是受凉了?身体还有哪儿不舒服?我们出去了,就去医院检查检查。你也别觉得麻烦,别怕用钱。小病不治,拖成大病,就不好了。你打个电话给姑父吧。跟姑父说一声。”
他想找点事情给钟姐做。再者说,他和钟姐关系再好,也只是侄子,跟丈夫不一样。
钟姐恍惚着,没听进钟明华的话。
她低下头,不敢看车子,也不敢看车窗。
她心里想着的都是程倩。
程倩恐怕死了。
她虽想的是“恐怕”,内心已经笃定程倩是死了。
这些噩梦,说不定是程倩的“托梦”。
她和程倩无冤无仇,可谁叫程倩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她呢?她说不定还看到了绑架程倩的面包车。
钟姐不愿这样想,又不得不承认,她那时候看到的面包车,一定就是绑架程倩的那一辆。
她那时候看到的车内的程倩,一定就是程倩本人了。
她要是警觉一些,那时候打个电话给程倩,或是直接报警,说不定还能救下程倩。
可她半点儿疑心都没有。
程倩当夜未归,她宿舍里的人都是和她一样年纪的学生,虽说都是成年人了,可到底没什么阅历。而且程倩一个成年人,读书、实习,加上本地人的身份,她那些同学哪会因为她一夜未归,就怀疑她是出事了呢?说不定,她们那天晚上早早就睡了,等到第二天起床,才发现程倩夜不归宿;说不定,她们发现程倩一夜未归是在更晚的时候,早上醒来没看到程倩,只当程倩早早离开寝室,去实习了。
接待钟姐的那个警察也没细说这些。钟姐只能猜测。
钟姐给那些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开脱着,也是变相地给自己开脱。
她其实还是有些愧疚的。程倩可是被她拉去吃饭,那天才会晚归。
她下意识忽视了这一点。
她不信佛,也不拜佛,这时候没有念阿弥陀佛,只是在心中默默对程倩道:“小程啊,你别来找我了。我要知道,当时肯定帮你报警了。我也没想到啊。你要真有了事情,在天有灵,你给办案的警察、给你父母托梦,你让他们看看那个匪徒的样子,还有那辆面包车的车牌。他们一定给报仇。我没这样的本事啊……我要有这本事,肯定也给你报仇。钟姐我一把年纪了,哪有那种本事……你也看开点,早早投胎……晚上我给你烧点纸钱,明天就去观音寺,给你上柱香,求地府老爷给你安排个好身世,将来当个有钱人……”
钟姐心里的话,越说越是不着调。
她也是慌了神,好话说尽,只希望能派上用场,让程倩不要再找自己了。
她是真的没本事帮程倩伸张正义。
她既不是警察,又不是道士,就是愿意花钱帮程倩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