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里堡。鞭炮齐鸣震天响。过年时候也不过是点几个一百响的小鞭。今天却是点了整整十挂一千响的大地红。噼里啪啦的漫天都是红色的鞭炮屑。小孩子兴奋地满地乱跑。大人们更是喜气洋洋。老孟家的门口。挂着两条喜报:恭喜贵府公子孟讳叶落高中秀才。
门前众人都叽叽喳喳的问孟叶落是谁。有见识的人就说了。这是孟家二小子自己起的学名。人家现在可是州里柳大人点的秀才。文曲星下凡哩。
十八里堡住的可都是屯田军卒和刺配囚徒的后代。读书人都很少见。更何况是出了秀才。所以镇上的老少爷们都很激动。有的拿來猪肉鸡蛋白酒。有的把自家婆娘喊來帮着烧火做饭。孟家小院子里摆开了流水席。孟秀才的爷爷和爹都站在门口。穿着簇新的袍子迎接客人。
秀才的爷爷和老爹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碰到这么大场面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只是一张脸笑的菊花一般。眼中却晶莹闪烁。秀才官人也亲自站在门口迎宾。一身蓝布的长衫。头戴方巾。迎來送往彬彬有礼。父老们都连声夸赞秀才知书达理。倒底是十八里堡最有学问的人。
秀才的娘在厨下烧火做饭。他姐姐孟小冬也换了新衣服。端茶倒酒款待着乡亲们。弟弟有出息。当姐姐的当然开心。不过最开心的莫过于孟叶落的老师林秀才。
林秀才其实不是真秀才。如今还是个童生。别人称呼他一声秀才不过是客气而已。如今自己的学生进了学。做老师的比自己进了学还要开心。酒杯端在手里就沒放下过。三老四少挨个给他敬酒。林秀才是來者不拒。喝的酩酊大醉。喝高了又将自己儿子唤过來痛斥一番。林秀才的儿子林濂江也是十三太保之一。守着这样一个爹爹却不爱看书写字。只喜欢舞刀弄枪。这会连个秀才毛都沒捞到。也难怪林秀才伤心。
孟叶落是十三太保中的老十三。最小的弟弟进了学是大事。当哥哥的们全部抛下手上的事情赶來庆贺。一张长条桌子两旁坐着十一条好汉。看到孟叶落过來。大家便都站了起來。老大赵定安代表众家兄弟发言道:“十三弟中了秀才。咱们当年在城楼上结拜的这一帮兄弟都跟着沾光。可惜楚键已经不在了。咱们这第一杯酒就先敬他吧。”说着将一碗酒洒在地上。兄弟们也都将酒洒在地上。这才举杯痛饮。一连喝了三大碗。
放下酒碗。赵定安道:“十三郎。以后你就是秀才了。再不能和俺们这些粗人一起打打杀杀了。你只管好好念书。家里的事情都不要你操心了。”在这里赵定安不但是以老大的身份在说话。同时他还是孟叶落的姐夫。大老赵和孟老爹已经把儿女的亲事给定下了。只等好日子过门了。
孟叶落眼泪汪汪道:“可是我舍不得兄弟们啊。”
元封接口道:“好好读书比什么都强。等秋天再考个举人出來。不光你们老孟家能光宗耀祖。咱们这帮兄弟。乃至整个十八里堡都脸上有光。”
孟叶落不可避免的喝醉了。其实他今年不过虚岁十四而已。酒量实在很有限。敬过來不喝都不行。要不是兄弟们帮着挡酒。恐怕早就瘫倒桌子底下去了。就这样还是喝的醉猫一样。被人抬到房子睡觉去了。
十八里堡彻夜欢宴。直到天亮。
西北不比江南。读书人很少。一般百姓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算不错了。能考中秀才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何况孟叶落不过十四岁而已。简直可以称得上少年奇才了。他这个秀才的功名是州里柳大人亲自点的。据柳大人说。这少年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今年秋闱倒是可以考上一考。中举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这举人身份可了不得。寻常百姓见了都要磕头行礼的。即便是遇到知县老爷也能分庭抗礼。谁家能出个举人。那可是鸡犬升天。祖坟上冒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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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光阴似箭。正是八月丹桂飘香之际。兰州街头涌现了各个州府前來应考的秀才们。有钱的住客栈。沒钱的住寺庙。三年一次的乡试终于來到。多少经历了十年寒窗的学子们來到省城。希望能一站胸中所长。博取一个举人功名回去光耀门庭。
一个身影略显单薄的少年。背着一口袋馕饼。怯生生的出现在兰州府最有名的同福客栈门口。门口的伙计拿眼皮扫了扫他的鞋帽。便断定此人荷包里的银两连一晚的房费都付不起。
“出门向右有个车马店。两文钱就能住一宿。客官请往那里去。”伙计貌似热情的介绍道。眼中那种不屑却非常分明。这群乡下土包子也不看看同福客栈的金字招牌就敢往里闯。还真是书呆子。
少年道:“这里不是同福客栈么。我找王掌柜。”
掌柜的正在柜台里面算账。看到伙计在门口和人纠缠不清。便远远地喊道:“给他两个钱叫他走。别挡着门。今天有贵客临门怠慢不得。”
伙计从腰里摸出两个铜板抛给少年。不耐烦的说道:“赶紧走。这里沒有什么王掌柜。”
少年虽然一脸文弱。但脾气却极其执拗。根本不接那两个铜板。站定门口道:“请把王掌柜找來。”
伙计怒了。伸手去推他。却丝毫推不动。忽然看见少年的包裹里露出刀柄來。伙计吓得往后一跳:“不好了。有人來闹事。”
同福客栈生意做得很大。自然养了几个保镖。听到有人闹事便窜出來。捋着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