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那天上午,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汾阳侯府里出來,吹吹打打声势浩大走在街上,一百二十八个杠快都穿着崭新的衣服,抬着六十四个大红色描金边的朱漆躺箱,杠子上都扎着红绸子做的花,前前后后还有百十个披红挂彩的汉子护着,这排场,这阵势,长安城内真找不出第二家。
这是去下聘礼啊,不知道谁家的闺女要倒霉了,被汾阳侯家看中,百姓们一路围观尾随着,跟着队伍來到了尉迟府门口,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來倒霉的竟然是尉迟家,这回乐子大了。
尉迟府的门房也傻眼了,本來还抱着膀子在门口看热闹呢,哪知道人家下聘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着奔自己大门就來了,惊得他们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大门开也不是,关也不是,只能一面拦住來人,一面飞速禀报自家老爷。
汾阳侯家的大管事从马上跳下來,招呼手下人:“把彩礼抬进去,”上百个杠快这就要往里闯,尉迟家的下人赶紧组成一道人墙拦住,苦苦相劝:“这位爷,您是不是弄错了,”
大管事道:“汾阳侯府给你家下聘,谁敢拦,谁拦打谁,”侯爷府的打手们便涌上去推推搡搡,尉迟府豢养多年的虎卫可不是白给的,七八人站在门口硬是拦住了打手们,双方虽然有些冲撞,但彼此都很克制,毕竟还有那么多老百姓在围观。
尉迟光得到通秉之后,迅速从内宅出來,看到门口摆了几十口朱漆躺箱,登时就呆了,这是娶媳妇下聘礼的架势啊,难不成是……他沒敢往下想,对汾阳侯府的大管事拱手道:“大管事,这是何故,”
大管事道:“我们家三公子爱慕贵府小姐品貌出众,特此來下聘礼,三日后过门,尉迟老板,以后您和我们侯爷可就是亲家了,小的给您贺喜了,”
尉迟光这下可急了,这是赤-裸-裸的逼婚啊,事先连个风声都沒有就把聘礼给抬到门口了,还招來那么多老百姓围观,汾阳侯家的礼,谁敢拒之门外,可要是收了,可就把女儿一辈子的幸福给耽误了,吕叔宝是个什么家伙,尉迟光心里自然明白,上回红袖招那一场闹得还小,至今张铁头还躲在外面不敢回來,尉迟家还赔了不少银子。
吕叔宝啥时候认识了自家女儿,这个问題尉迟光沒时间去考虑,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把这些聘礼拒之门外,把大管事给劝回去,他沉吟片刻道:“礼物暂且不要抬进來,大管事您随我來,此事太过唐突,咱们详谈一下,”
尉迟光是想把大管事先稳住,哪怕拿几千两银子给他都行,弄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也好对付,可是大管事这回是软硬不吃,他板着脸道:“聘礼不进门,在下也不进门,有什么事尉迟老板就当面说吧,”
尉迟光道:“小女年龄还小,配不上小侯爷,还请大管事通融此事,事后尉迟光定然不会忘记大管事的恩情,”
大管事道:“看样子尉迟老板是沒明白,这回不是三公子的意思,是咱们家侯爷的意思,令嫒嫁过去也是风风光光做大房,难道咱们汾阳侯府还配不上你尉迟家么,”
尉迟光一听坏了,不是吕叔宝逼婚,是他爹吕珍亲自出面,看來这回是汾阳侯府针对自家的一场大行动,不行,这事绝对不能妥协,他一跺脚,索性豁出去了:“大管事,实不相瞒,小女已有婚约在身,一女不能二嫁,还请大管事把这些聘礼抬了回去,”
大管事冷笑道:“尉迟老板,你是真不了解咱们侯爷的作风么,在陕西地面上,还沒有咱们侯爷办不成的事情,我管你是年龄小还是有婚约,就是嫁出去了也得给我退婚,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三日后上门接人,你看着办吧,”
说罢将一纸婚书塞到尉迟光手里,扭头就走:“小的们,放下东西走人,”百十号人将聘礼放下,摆的尉迟府门前满满当当的,一个个傲然去了,只剩下尉迟府的人面面相觑,还有人山人海看热闹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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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礼给你放门口了,难道还能扔回去不成,那代表的可是汾阳侯府的脸面,而且今天这个事闹得这么大,基本上半个长安府都知道了,再想拒绝都不可能,折损了汾阳侯的面子,他岂能善罢甘休,尉迟家再有钱也不过是商人,人家汾阳侯可是把持着陕西的兵权,想捏死你还不是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尉迟光进退两难,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这聘礼抬进家门就等于接受了事实,要是扔在门外,就等于打汾阳侯的脸,到底怎么办,他实在拿不定主意,按理说作为一个成熟睿智的家族领导者,这其实不算坏事,用一个女儿换來和汾阳侯府的亲密关系,很值得,但这个女儿实在是尉迟光的心头肉,用女儿的幸福來换取家族的兴盛,他做不來。
“不要动这些箱子,就放在原地,派人守着就行,”尉迟光交代了下人,匆匆进府去了。
……
邓子明在长安新买的宅院外來了一辆车,车上下來三个人,抬着一口小箱子,为首一人砰砰敲响了院门,不多时,院门打开,那人傲然道:“我们是汾阳侯府的,有事找邓子明,”
一听汾阳侯府的,下人立刻变了脸色,倒不是怕,而是以为事情败露了,他们赶紧飞报邓子明,恰巧今天元封他们都出去了,只有邓子明在家,他慌忙來到门口,但见一个管家模样的家伙趾高气扬道:“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