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贵妃娘娘。”他转向魏绵奕:“你也该去准备了。”
走到门口的嘉嫔回过头看向厅中所坐的二人。
难得的在弘历的脸上看到一丝无可奈何。
对,无可奈何。
这种神态,是她陌生的,嘉嫔望向魏绵奕。
她背对着嘉嫔而坐,背部挺直喝着茶,闻言动作一顿,入口的茶杯重新放了下来。
弘历:“嘉嫔已去圆明园,你也无需再在了。”
“皇上。”魏绵奕咬唇看向他,原来他存着这种心思。
不等她出拒绝的话,弘历已经指着自己的腹部:“我也需要你。”他再劝道:“收拾衣物去吧,我不想生你的气。”
……
魏绵奕和弘历由此同陷入冷战许多日。
她不出的感觉,于立场上弘历让她去圆明园这是肯定她地位的方式,她应该感谢弘历的,但是一想起婉妃,她心底就微微的刺痛,不满。
不满什么呢?
临行前的夜晚,弘历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不满,是啊,她没有什么好值得不满的。
即便到了最后,弘历为了婉妃赶走了身边的所有女人,获得了她的独,但这种富贵和繁华是永远不可能独属于一个女饶。
于弘历而言,所有的女人再得也不过是掌上的玩物吧。他可以亵玩也可以爱,却独独不能上心。
魏绵奕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与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了,竟还看不透。
也或许是重儿和皇后的鹣鲽情深让她也羡慕起做那样一个女人吧。
马车不断的在泥土路中坎坷的前进,车身随着泥泞的路摇晃颠簸。
“绵奕!”弘历掀开车帘喊:“再过这座山就是圆明园了!”
魏绵奕随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不远处层峦叠翠,青山环绕,茂林修竹蔽山盖日,山中的温度总是比县上冷的,雪已经停了,陆陆续续开始下了雨。
雨似一粒粒针尖,直直垂坠而下,打落了树木,草地和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动声。
她侧耳倾听,只觉得满耳朵都被这种沙沙的响声覆盖着,悦耳的好听。
弘历凑上前去,大臂紧勒住缰绳低下头:“绵奕,朕脸上落满了雨水,你替我擦擦。”
魏绵奕似笑非笑看他,从袖口里掏出一枚方巾,抬起身替他擦去脸上的雨水。
她擦的认真,弘历看的认真。
因为长期劳作而晒得黝黑的皮肤已经渐渐退去黑色,出原本的白皙,干瘪的两颊也渐渐丰满显得与她的实际年纪相符合,只有两鬓处的青丝底依旧能见得到银丝,不知她藏了多少在里面。
黑夜熄灯睡下,她从来不让自己的头发暴露在他面前;白日睡起,她又总是比他早起,挽了一头发鬓等他醒来。
依然是恪守前世的习惯。
只是依稀记得她三十岁的时候,头发已半白了,永琰死去后,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就已是满头白发。
岁月到底给了她多少苦难?
弘历捧着她的手深深的吻了下去。
“怎么了?”魏绵奕疑惑的问他。
“莫。”弘历笑笑,温热的唇离开她的手,只有一双幽深的双眸胶着在她脸上。
上一世他亏欠她太多,爱颖妃,舒妃,纯妃等人,却从未注意到她的目光,自从永琰死后,她应该是恨他的吧。
深入枯井的双眼,他这一生再也不想看到。
如果不让她知道自己也重生了,这样二人之间的隔阂会不会慢慢的消磨下去?
“皇上?”魏绵奕盯着他。
“嗯?”
“擦干了。”她道:“只是你身上的伤口可需再换一次药?”
弘历拽紧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不用,令贵妃娘娘的药好,已经快结疤了。”
哪有这么快?魏绵奕当然不信,固然是他哄着她是了。
可固然是这样,他也甘之若饴。
“绵奕。”弘历笑着:“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她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这是他第二次跟她提孩子的事情……直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吐出问:“孩子,孩子有那么重要吗?”
问出来她就已经后悔了。
孩子对于弘历而言自然是重要的。
就像永琰对她一样,她教养了他十八年。
“当然重要,绵奕。”他长臂一挥,远处青山如黛,婀娜多娇:“这万里江山岂能拱手让于他人?”
魏绵奕听着他的雄心壮志,微微一笑。
“等我们朝宫,朕定寻了杨开泰替你调理身体。”弘历道。
杨开泰是闻名于世的名医,长期供于宫廷。
前世,弘历朝宫时,杨开泰逃亡深山,十年不闻其声。直到弘历称帝后,他才被找出重新供于宫廷。
杨开泰曾言若是十年前找到他,他定能治好皇后的不孕之症。
魏绵奕那个时候身体已经耗损的很厉害。
马车哒哒往前开伐,像历史永不停歇的脚步。
魏绵奕回头望着远去的,等到最远处的塔楼被青山遮掩了,看不见了,她知道自己终于再一次的离开了这个生养她的地方,踏着弘历的路线走向自己的宿命。
人这一辈子很长,又很短,可走过了一次,再回头重新来一遍,又会很容易的重蹈覆辙。
这大概就是人。
重复踏停的马车走过泥泞的官道,从山脚下翻过群山叠翠,两山有猿身啼叫,相互应和。
这样直走了大半,到傍晚时终于到了圆明园,进了城。
两旁有戍守的士兵,都是弘历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