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快马回到养心别苑,秋先生正在院子里急得转圈圈。一看见他回来,赶忙跟着他来到书房。
秋先生道:“绘娘说,是梁园的丫头们无意说出迎亲的事,被鸣凰小姐听到了。子衿啊,唉,你呀——”
夜静在门外道:“公子,羽管家来了。”
箭羽掀帘进屋:“子衿公子,秋先生,大人让我来的。鸣凰小姐已经安然脱身,离开大府,但不肯回养心别苑,子襢公子跟随着她到南城小院去了。”
秋先生立刻紧张起来:“什么叫安然脱身?她怎么到大府去了?你们怎么样她了?”
箭羽道:“是翟乘在王家墓祠挟持了小姐,把她押解到大府私牢。他的丫头找到韬皇孙,韬皇孙又让子襢公子出面相救。大人听说她是若夫人喜欢的孩子,就让我来给公子报个信。”
子衿皱皱眉头:“子襢为什么不跟我说?”
箭羽道:“小姐情绪很是烦躁,想是子襢公子分不开身。”
分不开身?难道还派不出一个报信的下人?
箭羽走了,秋先生催促道:“天快下雨了,你赶快去把她接回来吧!”
子衿沉吟不语:还是如此任性,丝毫没有收敛!
秋先生看他屹立不动,也生气了:“我的子衿公子,她不光是你一个人喜欢的女子,子襢喜欢她,韬皇孙喜欢她!”
秋先生冲门口喊:“夜宁夜静,备车,去接小姐。”
从睡梦中被唤醒的小草迷瞪着,懵懵懂懂地看着立在眼前的主人,傻傻地把着门,丝毫没有让开身的意思。
子衿的脸绷得紧紧的,声音低沉:“让开!”
小草没让,纤弱的身子动都没动,黑暗中的眼睛盯着灯光映射下的那张严肃的脸……
夜宁道:“小草,睡傻了?公子来了,要接小姐回家,快让开!”
小草已经清醒了,她壮着胆子嘟哝道:“小姐不想见你!”
子衿的脸沉得都快拧出水来了。夜宁急得什么似地:“傻丫头,还不快去伺候小姐起床!”
小草赌气道:“小姐喝了不少酒,哭闹了很长时间,刚睡下没多会儿,不能叫醒她!”
她竟然喝酒!还喝了很多!
子衿生气地推开小草闯了进去,屋子里果然弥漫着酒气。他转过屏风,进入里间。
纱帐低垂,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撩开帐子。眼前只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哪里有鸣凰的影子!
子衿的目光凌厉地望向小草。小草一下子慌了神,惊叫一声:“小姐,她走了?她怎么能一个人离开呢?她还带着伤呢,这可怎么办?”
被子上有一张字条:小草,不要找我,回安王府去吧!
他的心一下子空了——前所未有地空……
雨哗哗啦啦地下起来,这倾盆大雨,这夜色沉沉,她一个女子,宿身何处……
鸣凰游游荡荡,像黑暗中的幽灵。
大户人家门口的红灯笼像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心怀叵测地算计着即将到来的白昼。黑色的空间里,并不是很安静,某些生物制造的声音响在前后左右,似乎是野狗,又似乎是人。
她渴望遇见挑衅者——如果真的有,她会毫不犹豫杀掉它们,她有一腔郁气要寻个缘由发泄出去!她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那声音沉重而滞闷,没有目的,没有节奏,没有生气……
下雨了,她不躲,任那凉水从头而下,渴望这从天而降的水能沐去心灵的重霾。
天色微亮,雨小了些,有早行人穿梭在街道上。
她必须要寻个地方把伤养好,把自己藏起来,这里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眼睛。兄长还躲藏在安王府,她要在暗中守护他!
鸣凰躲在大宅门檐下,盘算着天亮后的生计。
寺庙的钟声响起,沉闷的声音无法穿透喧嚣的雨声。她循着钟声来到寺院门口,门额上挂着一块大匾:“建明寺”。
她听祖母说过建明寺,京城五大寺院之一,是一座皇家寺院,香火很盛。
最重要的是,寺庙里有专门供香客居住的香舍,官府的人不敢公开在寺庙搜捕。这里无疑是最好的住处。
天幕深邃,星星点灯。
养心别苑,闻香阁,子衿独坐,眼神警觉。
鸣凰离开的这几天,他的心空落落的,总有一种幻觉:她在门外清亮地笑,推开门,什么都没有。于是他索性就开着门做事,又总会听见轻盈的脚步声,想着下一刻她就会像小鸟一样轻巧地跳进来,淘气地捂上他的眼睛……
然而,什么都没有!
清风拨弄着竹叶,沙沙地响,寂寥,落寞……
他想着她,无法集中精力去做事!这人世上人流如潮,他本想一直拉紧她的手,却一不小心,把她弄丢了!
他以前没怕过什么,但现在他怕了,他怕她再也不会回来!
有脚步声悄悄上了台阶,他没有回头。
夜宁登上闻香阁,迟疑道:“公子,还是没有打探到小姐的消息。小姐应该是刻意隐藏起来的,她……她……”
夜宁说话很吃力,他不想伤了主人的心,于是转了话题:“但是,据目前所知,韬皇孙、子襢公子都寻找小姐。还有,子初公子的人也在打听。公子,小姐会不会离开了京城到别的地方去了呢?”
子衿摇摇头:“不会。她的亲人还在这里,她便不会走远!知会子襢公子,在安王府附近多布置人手。”
夜宁转身要走,子衿叫住他:“另外,尤其注意那些小客店,药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