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主李子坤血祭出而出的那团黑雾挣扎,与之拼搏的黑影子,正是万三爷腰间那翠绿色竹筒中藏着的鬼灵。
我一直不知道这鬼灵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它跟我所知道的鬼在形态上,完全不同,而且它似乎在某些时候,十分暴戾,就像一个冷血邪恶的刀客,并不是很听万三爷的话,若不是老爷子时刻制约,只怕会伤了很多人性命。然而即使有种种不是,但它确实是十分厉害,与这让所有人都为之头疼的黑雾拼斗,三下两下,竟然不落于下风,将庐主投影给稳稳地缠住了。
两股黑灵相斗,双臂如刀,游龙惊凤,路转峰回,其中凶险,不足外人道。
趁着鬼灵给我们争取来的宝贵时间,虎皮猫大人也并不上前掺合,而是双翅一展,开辟了一个可供呼吸的空间,然后急切地冲着我们,说傻波伊们,你们倘若想要活着出去,大人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要记牢了!接下来,我将用大人我“威震八荒、笼罩四野”的无上神力,在这阵中开辟出一条并不稳定的通道来,我将带着你们这帮家伙走出黑竹沟,但是有几点,你们必须要注意了:
第一,任何人,无论看到任何东西,都不要惊慌,不要乱跑,不要说话;
第二,任何人,都不得聚集精神,用你们的气感、炁之场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看周围的一切,记住,只能用你的肉眼,和那一双稳健有力的腿;
第三,跟着我,紧紧地,不要丢了!
它说罢,又不放心的说:“再次提点一下,我将把你们的气息给掩藏起来,欺骗这个法阵的探知,所以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他妈的给我闭嘴了,谁要是说一句话,大人我就把你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都听清楚了么?不能做到的,滚出来!”
它说得迅速,然而字字皆清晰无比,显示出了往日锻炼出来的良好口才。危机关头,谁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们不说话,只是狂点头,差一点就把自家的脖子给整折了。然而小屁股却举起手,在征得同意后发言,说肥鸟儿叔叔,我们要跑多久才能够走出这片山窝窝啊?
虎皮猫大人简洁有力地回答:不知道。
显然,虎皮猫大人之前的话说得虽然圆满,但是对于这个陌生而神秘的远古大阵来说,它也只是一个新手,并不知晓太多的具体布置,只是凭借着自己在这方面的造诣,给予我们方向和希望。负担着这么多人的期望和身家性命,自命”及时雨”的虎皮猫大人,身上的压力,比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要沉重。
然而大人有一个特点,耿直,从来不说谎,所以它说不知道。
虎皮猫大人在等待我们都点头表示知晓后,并没有再与那个所谓的旧日老友扯淡,而是开始用左翅拔右翅、右翅拔左翅的方法,从它那一身油光水亮的羽毛中,拔下了九根带血羽翅来,然后陆续地射在了我们脚下的土地,摆出了一个九宫八卦的格局,接着抬头长啸了一声,眼睛变得金光闪闪,开始四处张望。
而就在此刻,一直站立在旁念念有辞的万三爷,口中突然吐出了两口血来,我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前面的方向,看到那与庐主投影纠缠的鬼灵,胸口正好也被重重地击中了两次。
击中和吐血的时间,几乎一致。
万三爷跟这鬼灵,难道是如同金蚕蛊与我一般的联系么?
我难以猜测,而那庐主投影似乎又重新占了上风,身形逐渐臃肿,开始又恢复之前的趋势,我心急,掏出了震镜,想要横插一杠子。然而万三爷立刻明白了我的想法,伸手拦住了我,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发愣,不知道万三爷为何如此,只见他将自家用惯的招魂幡往泥地上一插,双手结印,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为剑,将咒文的最后一段,连珠炮一般念了出来:“……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一语结束,那双手立刻回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白色的金属小网,光华闪耀。
这金属小网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就其表面所蕴含的力量,比之地上那杆破烂的招魂幡,简直是兰博基尼与国产奥拓之间的差距——这么比或许有些俗气,但是我已经无法找到更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了。这是真正的法器,比我的这震镜还要高上好几个档次。我看向了前方混战成一团的两股黑气,只见当万三爷将这银色金属小网祭出的时候,那鬼灵不顾庐主投影的全力攻击,竟然将其紧紧抱住,不让其做大范围移动。
“咄!”
万三爷一语出口,人即往后吐血倒下。
那金属小网像一片轻薄的云彩,朝着两团紧拥的黑雾笼罩而去。明明看着十分细小,然而偏偏就落在了它们头上,一覆盖,立刻紧紧束扎而起,那庐主投影即刻溃散,化作了漫天的黑雾鬼影,而那鬼灵,则骤然消失,也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这金属小网到底做了什么,所有的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天地之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恨之入骨地尖叫声:“天啊,你们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范蠡网?你怎么会有兜尽神念的范蠡网?以你这区区道行,怎么可能凭空斩出了下尸神?不公平啊,这太不公平了,你们这帮家伙简直就不是人啊……同归于尽吧!”
这声音连绵着天边的雷鸣,此起彼伏,当最后一句落下的时候,从那白骨尸坑中,突然爆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