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太后的愤怒,叶峥却显得太过平静了。他静静的听着太后愤怒的指责,然而在他眼里,太后越是如此,就越是证明了她的心虚。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后,就如同母后了解他。所以他在太后说完之后,只抬头问了一句,“母后,贵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母后心里应该最清楚。太医都说她是内外交激神思不属才会造成这个结果。可母后不去追究真正的原因,却定要重罚皇后,朕很是不解。”
太后没有料到叶峥竟会如此一针见血,咄咄逼人,因此先是微微一愕,继而目光闪烁的顾左右而言他,“孕妇的心思总是会种些,千喻不过是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忧思过度罢了。说来说去,还是皇上没有多花时间陪着千喻,她才会如此。”
叶峥知道太后在说谎,也不生气,只是目光微动,知道太后果然是瞒着自己了。只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太后竟然不肯告诉自己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次孩子的事情,完全是贵妃自己的错,才会酿成这般后果。太后迁怒于皇后,如今当着自己的面,自然不肯承认错处都在贵妃身上了。这么想着,叶峥只觉得心中微微生寒。
母后一直护着贵妃,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也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然而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才骤然发现,母后的偏心,已经到了一种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再想想皇后进宫这么久,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太后,可见母后对她的冷淡。这样想着,心中不免替苏云同生出几分愤懑来了。皇后身为儿媳妇,应该做的事情什么都没少,太后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为了维护贵妃,就抹黑皇后的做法,实在是令人不满。
只是这是他的母后,叶峥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淡淡道,“母后,既然贵妃是忧思过度,那就是跟皇后没有什么关系。母后又何必抓着这件事情要处罚皇后,让其他人以为您处事不公?”
贵妃的事情他自然会查清楚。只是皇后那边,却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拖着。他之所以强硬要求,就是为了让太后收回成命,免得将来这成为别人诟病皇后之处。
太后听了叶峥的话,心中是又惊又怒。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为了另一个女子威胁自己。但是他说的又的确是她心中所担心的。太后在宫中的名声一贯很好,为人慈和,虽然如今闭门礼佛,不怎么理会后宫的事情了,但是如果名声传出去,到底不是好事。
不过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妥协,因此想了想,冷声道,“哀家可以不再处罚皇后。只是这件事情,到底也有她的错处在。哀家看,这个皇后根本没有打理后宫的才能,如此,不如先收了她的宫权,让她安心在坤华宫养病吧!哀家这把老骨头,还能替皇帝操劳几年!”
叶峥眉头一紧,却瞬即展开,“这是后宫中的事情,母后看着办就是了。”
他知道这是母后成心发作皇后,故意夺走宫权,就是为了让嫔妃们看清楚,这宫里说话算话的人到底是谁。而皇后,当初是太后亲自定下她的地位,如今只要一句话,也可以让她什么都不是!
叶峥当然知道宫权事关重大。但是如今皇后还昏睡着没醒,就算醒了,养病也的确是还要一段时间。这样一来,叶峥自己也不愿意这段时间皇后还要为宫务悬心了。再说,自己逼迫太后退步,太后总要有个台阶下,她已经对皇后生出怒意,不是夺宫权,也会在别的地方生事,不如就顺着她。
何况,那到底是他的母后。亲自将他带大,一度代替他周旋在诸多的朝臣和宗室之间,艰难求生。这些他都看在眼里,所以在他掌握朝政之后,也乐得给太后最大的荣耀,但前提是,太后的手不要伸的太长。
此番太后夺了宫权,竟然没有重新交给过去协理后宫的琳妃掌管,而是要自己亲自掌管。这一点颇为耐人寻味。当然叶峥立刻就想到了如今还躺在病床上的贵妃。莫非太后见没了皇子,想用宫权来加重贵妃的筹码?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是母后跟自己一起过来的,她应该知道,皇家是容不下人臣压在自己头上的。可是现在她一力扶持姚家,分明有让姚家再出一个皇后或是太后的意思,等自己百年之后,姚家岂不是能够完全的把持朝堂了?跟当初的越王有什么差别?
姚家是亲人?越王就不是了吗?那还是他的亲皇叔,是父皇亲自将自己托付给他的人啊!皇权在前,还会有人顾虑那些所谓的亲情吗?
太后根本不知道叶峥心中一瞬间已经转过了那么多念头,听到叶峥服软,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点,“好了。多大的事情,皇上莫非还要为此跟母后生分了吗?贵妃方才已经醒了,你过去看看她,安慰安慰。”
叶峥想了想,贵妃的事情到底有些蹊跷,虽然自己已经让人去查了,但是若能见到她本人问话,或许会有些收获。所以便顺从的点头,抬步往永福宫后殿走去。
等他走远了,太后才沉下脸道,“皇后当真是好手段!这才多长时间,就将哀家的儿子捏在手心,搓扁揉圆了?若是等她生下儿子,恐怕我们姚家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苏云同跟苏家不睦,她是知道的。但她更知道,苏云同身后站着的是贺家!想到贺清衍,太后就觉得一阵恶心。虽然在皇上面前保住了贵妃,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让她不满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