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还一次而已。”长安拨弄着火堆,并没看他“你救我在先,要说谢谢,也该我先谢。”
“我”萧逸窘迫的咳嗽几声“之前柴房里,事发突然,我吓了一跳,当时语气不太好,抱歉。”
“无妨,反正我也没温言细语,互相伤害嘛。”
“男子怎么能和女人一样”憋了半天,他才如此道“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小气计较是女子的天性,男人总该包容些。”
“小气计较”随手扔开树枝,长安惋惜的摇头“看来你前半辈子接触的女人,质量全都不怎么高。”
“反正我道过歉了。”萧逸及时把话题掰正“我日后会克制的。”
“你长得俊,怎么说都有理。”笑微微的后靠到大石上,长安迟疑了几息,还是决定与他说明白“我不着急,非是不爱惜性命,而是早便笃定自己不会有事。”
两人初遇时,萧逸差一剑杀了她,长安虽则愤怒却不怎么后怕也因为此。不然,谁会毫无芥蒂的与个差害掉自己性命的煞神同行
“呵,这也能批卦算到”
“是感应。”无聊的摸出枚铜钱,她旋在指间转来转去“人之将死,魂魄不稳,阳气衰竭,即便一些灵敏的普通人也会有感应,何况我们以风水传家的陆氏”
看她不似玩笑,萧逸正了神色“这么说,你们生来便知自己能活到何年何月”
“没那么精准,”长安失笑“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而已。年岁越长,感应得也越明确。”
“那你呢”
“大概不会太短,但也不会太长。”她懒散的耸耸肩“免不了五弊三缺,能得善终就好。”
“五弊”即为鳏寡孤独残,“三缺”则是钱命权。风水相士们能探天机,有时免不了泄露一二,此却要遭天谴,要么孤苦一生,要么穷困潦倒,大都不会有好结果。
“那你不要算命了。”沉思半晌后,萧逸认真的提议“如今你乃钦差,好歹也算个朝廷命官,虽不至于大富大贵,趁机弄些银子讨生活却不成问题”
“在你眼里,钦差便是弄银子的”
“你与别人不一样。”话出口后,萧逸也觉得此言欠妥,但却不愿当着她面短了意气“陛下一时心血来潮,玩笑的成分居多,相信你不会瞧不出。”
“是啊,”长安冷笑“我就是蝙蝠身上插鸡毛算什么鸟”
“总要比平头小民强上许多。”萧逸大窘“所以我才道趁此置办些产业,说不准哪日陛下不愉,这钦差便又飞了。”
“人各有志,我厌恶拘在一处过平淡的日子,世子的好意心领了。”
值此,天边云霞缭绕,一轮红日冉冉升出。
黑夜终于褪尽,又是的一天。
“我们走吧。”一拂衣袖,长安起身“你与苏玄参可是说好的,一日破案。”
见她不想多说,萧逸默了默,便也吞下了到嘴的话。
至于柳燕儿的冤屈他已经有了想法,只要一切顺利,得知真相也未必很难。
威虎县不大,邻里邻居的全熟识,小摩擦不少,需要知县老爷升堂裁断的大案要案却不多。
杜宽本人性子懒怠,从来不会主动体察民情。他嫌弃衙门简陋,特地在旁侧置了间精致风雅的三进宅院,初初还按时个卯,后来瞧着无甚要紧事儿,竟是连县衙也不怎么去了。
可自打从犯了命案的百家村来后,他整个人却如转了性一般,天一亮便往县衙赶,直到太阳落山时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活像有狐狸精在里面勾着魂似的。
旁人只当他破案心切,生怕此事影响了年终考评,仅有几个心腹暗中了然,这其实是因为杜宽在百家村中遇见一位高人。
百家村里有个宅子,乃是周边远近闻名的凶地,每几年便要在那或偶然或意外的折进不少人。前前后后许多年,每一任知县都无法破解,久而久之,“凶地”之说愈发嚣张,连京都百姓也有耳闻。
杜宽在任六年,好运气的没出过祸事,便以为此说只是无知愚民杜撰的饭后谈资。哪料着调任在即,却突发了灭门惨案,大惊之下,亲自去现场查看了线索,督促破案。
读书人对神鬼之论的态度一向模糊,平日便罢,遇到无解之事时,往往好把心思转到风水迷信上。城途中,杜宽正琢磨要不要找个和尚道士去瞧瞧,行到县城门口时,却遇上一个翩翩如玉的锦衣公子。
那公子自称是皇觉寺方丈的俗家弟子,姓顾,唇红齿白,面如美玉,手里摇着把折扇,端的是fēng_liú倜傥,玉树临风,尤其一双眼睛明澈澄净,纯洁无瑕,似能洗尽世间所有的丑恶污秽,让人一望便瞬时生出好感。
他拦住知县的车驾后,直言自己能解决百家村的惨事,接着又与大人去到僻静处叽叽咕咕的低语一阵,之后便被杜宽奉为座上宾,破例请到了县衙后堂本该县令居住的地方去安歇。
师爷并几个心腹对此原本极不赞成,可顾公子实在会说,嘴巴抹了蜜一样,又确实露了几手真本事,不出半天,那些瞧他不爽的就欢欢喜喜将他当作了活祖宗一样供奉。
如此,皆大欢喜,再无矛盾滋生。
轻悄来到县衙,杜宽整了整衣冠,确保仪容无碍后,才扯着笑脸迈进花厅“顾公子可用了饭李家小馆的馄饨不错,咱们不妨去尝尝”
心知他一大早便会来,顾公子正优哉游哉的坐在窗前品香茗,闻此欲要话时,扭头瞧见他涎着谄笑的脸,却是立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