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 我说了这么多秘密, 你不打算奖励我一下吗?”
被她直勾勾的盯着,长安心里有点怵。随便掏出块糖来应付,她悄悄的退后半步:“然后呢?杀掉老哑巴, 李秃子就去寻了你们?”
“原本该是这样, 但那对看日出的主仆听到响动, 出来大喊着‘杀人啦!’结果反被李秃子两刀砍死了。”小姑娘咯咯的笑:“得亏这俩傻蛋,我和娘亲才有时间往外逃。”
——所以,这间客栈的七个住客, 其实有四个已经死了, 还有一个消失了?
“你与你娘逃到了哪儿?”
“我们顺着窗户跳下去了。”脸色骤变,小姑娘突然收起笑容,“我只知道这么多,你别问了。我恨你!”
“诶——”
目送她蹬蹬蹬的跑出去, 还“啪”的一下甩上了门,长安莫名其妙:“小孩子真是,说翻脸便翻脸, 果然很讨厌!”
如果这丫头没撒谎,李秃子、看日出的主仆、老哑巴全都死了。除了周老板外,这里只有她们两个活人。
若那断了腿的猎户是林嫂子的夫君的话, 他就是第一个住进来、也是第一个被杀的, 难怪林嫂子看不见。
可韩信、苏玄参他们也是普通人, 为什么却能看到鬼?
百思不得其解, 长安干脆不再研究。冤魂所想, 无非便是沉冤昭雪。只要弄清他们的死因,而后揪出真凶,大仇得报,冤屈自然也就散了。
——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三更之后,长安悄悄溜出了房间。
二楼走廊上一片静寂,她不确定那群死鬼晚上会不会闹事,一时无从调查,只好躲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密切关注走廊上的动静。
萧逸昨夜随手扔下的蜡烛仍在角落,可他的人却不见了。长安紧攥着半截白烛,满心酸涩。
“吱呀——”
木门被推开,发出了尖细的长音。
她定睛细看,一个粗壮的影子手持利器,身手敏捷的窜到了走廊。
看那身形,像是李秃子。
走廊的一侧有扇窗户,上弦月透过窗棱,照得那块地板一片清幽。李秃子走过去,仿佛一个吞噬光线的人形黑洞,竟把月光从中间阻断。
他果然不是人。
轻手轻脚溜到最里间,他拿根铁丝撬了锁,掏出截迷香伸进锁缝。暗淡的红光幽幽闪烁,长安似乎闻到了一股烧糊的纸钱味。
“呵呵呵……”
估摸着房里的人中招昏迷,他狞笑两声,狠狠一踹,“砰”的巨响后,年久失修的木门立刻便碎了一半。
“美人儿,大爷来了~”
顺着扶手滑下楼,长安躲到了墙壁后。甫一站定,就听李秃子气急败坏的大骂:“怎么是你个老哑巴?那个带孩子的小娘们呢?”
后者早被迷晕,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竟敢坏爷的好事,你个混账——”
“噗!”
刀锋没入血肉的牙酸声音遽然响起,长安耳朵尖,甚至隐隐听到了血液喷溅的“噗啦”声。
不自觉的舔舔唇,她耐心听着李秃子骂骂咧咧的砍人。终于,他砍累了,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挨间房的搜,一定要把那女人找出来!
打定了主意,李秃子提着长刀跨出房,抬脚就要去踹隔壁的门。这一脚尚没落到实处,他身后的房门却“呼”的一下打开:“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是那对附庸风雅、瞧着便有钱的主仆。
原来,少爷习惯了夜半有人伺候,是以他们虽然开了两间房,仆从晚间却睡在少爷的床下打地铺。
“嚯,原来是你们两只肥羊啊!我不去寻你,你倒是主动上门了!”
一脚踢翻试图往楼下逃的少爷,李秃子就像抓小鸡一般,提着衣领把他拎回房,“砰”的关上了门。
“啊——”
凄厉的惨叫顿然传来,一声一声,哀嚎不绝。
趁着这功夫,长安迅速溜进了老哑巴死去的房间。果然,里面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仿若一切都没发生。她仔细在床上摸了半天,才找到一小块猪惊骨。
猪惊骨是猪耳朵里的一块骨头,据说能辟邪,常有家长拿红绳串起来,给自家孩子戴在手上。这是老哑巴的娘留给他的唯一物件,对他来说最为珍贵,可惜这东西能辟邪祟,却躲不开人-祸。
感受着他的惊惶无奈,长安深深吸口气,将这块骨头与先前捡到的荷包放到了一起。
“哐当!”
对面的房门猛的被甩开,长安一闪,躲到了门后。
那对有钱的主仆早让乱刀砍成泥,彻底没了声息。
漫不经心的四下一扫,李秃子“咔嚓”“咔嚓”的活动着手腕,也不再遮掩,大摇大摆向着隔壁的房间而去。
“美人儿,这二楼可只剩你们母女俩了!若是乖乖从了我,我一开心,别说留条性命,便是吃香喝辣也不在话下!”
花言巧语的哄骗半天,门内却毫无回应,李秃子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让人耍了:“臭娘们,你到底开不开门?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一脚踢碎门扉,他大喇喇的跨进去,长安则趁机溜去了那对主仆的房间。
仆从死后,留下了一支半秃的毛笔。他一辈子低三下四,最渴望的就是科举入仕,成为良民,脱离奴籍;公子留下的是枚上等玉佩,本是碧绿无瑕,却因为怀着怨气,玉佩上多出了丝丝缕缕的红线,迎着光线还会缓慢游动,入手森寒,是件难得的阴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