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里,他专程遣人调查,发现这顾晏法号智空,虽是俗家弟子,却被皇觉寺已故的永净方丈赞过“极有慧根”。若按辈分论的话,他当是寺中第一人,连声名远播的慧明大师也要称他一句“师叔”
如此圣僧,德行高洁,佛法深厚,又怎会是骗子
若不是有这层关系,严冠杰也不会下定决心。他生来凉薄多疑,想要全心全意的信个陌生人,着实困难。
双方达成了共识,俱都松下口气。塞给他几个偷着藏下的馒头,严冠杰生怕被广成子察觉,又嘱咐一遍时间后,赶紧转身,匆匆离去。
几句打发了下人,长安沐浴衣,狠狠睡了个饱。
悠悠转醒时,日头西沉,天都黑了。
捂着额头清醒一会儿,她打个哈欠,懒洋洋的披上外衣,晃晃悠悠去了花厅。
尚隔着老远,却稀罕的听见一阵说笑,有男有女,声音活泼清脆。
略顿了顿,长安四处打量一番,确认自己没走错,方才慢吞吞的继续前进。
陈设精致的小厅里,萧逸和萧鸿顺居于主位,碰巧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美人儿钱琅并个清隽的男子坐在客位。两厢气氛融洽,显见相谈甚欢。
“我正要去叫你。”萧逸先看到了她“马上该用晚膳了。”
应景的揉揉肚子,长安微微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否则哪有机会与美人共食”
“陆姐姐你又乱说”羞涩的捂住脸,钱琅的眸子闪闪发亮。可惜陆姐姐是个女子,不然嘴甜人俊又能赚钱,她一定要嫁给她
“小妹,休得妄言”素着脸庞斥了句,她旁侧的年轻男子恭恭敬敬地起身见礼“小人姓钱名珏,是她兄长。我们钱家世代行商,比不得高门大户,礼数松散,让您见笑了。”
不动声色瞥了萧鸿顺一眼,长安腹诽也不晓得他怎么介绍的自己。瞧瞧这钱珏,诚惶诚恐,手都在抖,仿佛她是什么猛兽“钱公子不必拘束,我生性散漫,本也不是严肃的人,大家且都放松些。”
“是,小人谨记。”
“”
“陆姐姐,你们怎么突然就走了”许是同为女子,钱琅待她分外亲热“今儿一早听说姑姑无碍,我欲来寻你道谢,哪知管家却说你们已经离开”
“这该去问你那好姑父”萧鸿顺冷哼着翻个白眼“各人自扫门前雪,用完即丢,卸磨杀驴”
“你自己去当驴吧,我可不是。”抽着嘴角打断他,长安厌烦的摆摆手“屁大儿事,足足念叨了一整天。听说小心眼的男人嫁不出去,你可危险了。”
“你”
“好了,饭已摆好,待会儿该凉了。”一把按住撸胳膊挽袖子的堂弟,萧逸的额角跳了跳“晚上不易克化,耽搁不得。”
他们可还有正事呢。
敏锐的瞧出些端倪,钱珏拉着钱琅速速告辞,后者还依依不舍的约定了明日再会。他们此行是为答谢姑姑的救命之恩,礼物送到,目的也便达成了。
送走兄妹二人,眼瞅着桌上丰盛的菜色,不知怎的,萧鸿顺忽然生出种这是“断头饭”的错觉。晃晃脑袋甩掉这不祥的念头,他犹豫“晚间”
“你不许去。”
“你不许去。”
难得一致的盯向他,长安与萧逸对视一眼,后者自觉口才不行,主动闭了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你出身天家,带你到此已冒了风险。若真有个万一,萧逸倒好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绝对不添乱”萧鸿顺不死心的央求“难得遇见斗法”
“斗法你怕是话本子读多了。”长安冷哼“今日乃是生死之争,不是我死即是他亡,你还当是小打小闹到即止的戏耍”
“啊”
骇然惊呼一声,萧鸿顺瞪大眼“临阵投降不行吗”
“你只在古寒县作个小官就好,日后可千万别领兵打仗。”萧逸在旁听得无语“留你在这儿,也是怕我们有个万一,你好第一时间去搬救兵。”
不患寡而患不均,要不去大家全别去萧鸿顺嫉妒的盯着他,耿耿于怀“可你也什么都不会,凭什么不与我一同留下”
冷淡的睨他一眼,萧逸按住剑柄“要不要去打一架”
“”
莽夫了不起啊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哼
今晚乃是满月,冰轮硕大,星辉全无。银光惨淡的洒落在地,隐隐不祥。
走在萧条的街道上,环顾着身周的冷清景象,萧逸总有些不安“晚市的摊贩好像少了大半。”
按理说,圆月夜天光皎洁,正该是每月热闹的时候。今儿的行人却尤其少,似他们两个般悠然闲晃的竟十分稀罕。
“你再看看天边,”长安扬扬下巴“光是满月吗”
莫名其妙的重望去,萧逸仔细又瞧了瞧,猛地瞠目“这是”
月面暗黄,轮廓泛红,这不是野史记载的血月之兆
便是他这不懂风水的也清楚血月是大凶,乃至阴至寒之相。据说这一日,人间的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同年必会生出天灾**,甚至有王朝就此倾覆,改天换日
心头顿时沉重,萧逸停步,谨慎的拉住她“要不我们去吧,改日再来。”
非是他胆怯气弱,小心使得万年船。既然有稳妥的法子,为何偏要选危险的那个
“等不得了。”长安摇摇头,面容平静“天不助我。若是过了这夜,那妖道的邪法大成,彼时,便连我也没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