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淡漠如水的声音在雅阁内缓缓散开。
且不说古乡雪怎么想,倒是先前抢鞭子的那个少年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道:“怎么跟我娘骂我的开场白一个样?”
一般人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但他身边几人都不是一般人,内力加持下,自然是把他的自言自语听了个清楚。
公孙陌抽了抽嘴角,懒得理会这个经常不着调的家伙,将目光放到了白袍少年身上,低声问道:“刚回来?”
白袍少年自然没错过他眸底那抹揶揄之色,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运气不大好。”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在今日之前,眼前这位是华京六公子中唯一一位没有被华筝郡主骚扰过的美男子。如今见他一朝破功,被骚扰过数次的公孙公子免不了生出些许幸灾乐祸之情。
不过很显然,白袍少年此刻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在被骚扰上了,虽然与公孙陌说着话,那专注的视线却是从未离开桌边坐着的那人。
歪头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公孙陌心下突然一阵恶寒。这家伙,不会是对那位有什么想法吧?
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公孙公子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古卿凰没理会他们这边的小动作,因为她正忙着收拾人。
古乡雪听到她这毫不客气的话,俏脸一僵,“既然知道本郡主的身份,公子又何出此言!”
“我是知道你的身份,可你自己知道吗?”古卿凰一手搭在桌沿一手收在腿上,身子坐得笔直,看得古乡雪一阵恍惚,以为又见到了那个冷漠无情的皇帝表哥,不自觉间那骄横的气势便弱了下去。
“身为皇室郡主,古家儿女,光天化日之下对外男死缠烂打纠缠不休,这就是你的身份?这就是平王府的教养?”
“你……”
“退一步,先不说这个。我且问你,你头上那发簪是哪儿来的?”
古卿凰说的是她发髻上那衔珠流玉酥金凤头簪,高昂的凤首映着明媚的阳光,说不出的尊贵与奢华。
“我朝服制规度严谨,上下分明。天子衣龙,皇子着蛟,君后公主凭凰凤,封女妃嫔倚鸾花。”
“你身为郡主,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戴着只有君后公主才能用的凤簪招摇过市的?”
“平王府是觉得郡主之位委屈了你,自己做主把你抬成公主了么!”
古乡雪被她犀利且毫不留情的话逼得抬不起头来,最后更是顶不住压迫感往后跌退了几步。她当然知道凤凰衣饰只有太后皇后公主能用,但她一直觉得古家这一代中仅有的几个姑娘个个比不上她,自小便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再加上来了华京后,看到众人对自己的避让,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尊贵无比。
这个凤头簪,就是古乡雪的母妃花了大价钱在白玉楼给她定制的首饰,为的就是彰显她独一无二的身份。
在古卿凰看来,别人把她当成公主供着不碍事,坏就坏在她自己也把自己当成公主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感受到那愈发冰冷的视线,古乡雪连连摇头,忙伸手把簪子拔下来放在桌子上。原本俏丽的小脸被吓得惨白一片,眼眶泛红就差哭出来了。
默默叹了口气,不能理解古家怎么出了这种奇葩的古卿凰想了想,扬声唤到:“惊月。”
惊月应声推门而入。
古卿凰自袖中掷出一物,“拿着这个送她回府禁足,不得踏出府门一步。再去趟越亲王府,让王爷找两个教习嬷嬷送去平王府,好好教她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是。”惊月接了那块见玉如见皇的九龙墨玉佩,走到古乡雪身边,“郡主,请吧。”
古乡雪看清了那枚玉佩的模样,身子忍不住一抖,逃也似的出了雅阁。等在外头的王府随侍看着宛如丢了魂的郡主,却什么都没敢多问。屋子隔音没那么好,古卿凰又没压低声音,外头的人大都听到了她的话,心下也是惶恐不安,郡主都吃了亏,他们这些人哪还敢多嘴。
打发了古乡雪,茶楼里再次归于平静。
古卿凰伸了个懒腰,突然发现屋子里还站着三个木头桩子。
“诶?你们怎么不坐啊?”
“他俩站着,我不好意思坐。”公孙陌诚实地开口。
白袍少年没说话,仍是专注地看着古卿凰。
而另一个少年则是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她,好半晌,那哽在喉咙里的音节才艰难地冲了出来。
“你是……”
“怎么?”古卿凰笑眯眯地看着他,“景年景四郎的记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差了?不过是六年不见,你这样可是让我非常寒心呐。”
“你才记性差!”景年上前几步,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她,还带着些许不敢置信,“你是凰七?”
古卿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烂。我有名有姓的,就不能换个称呼?”
“你不是还喊我年四么?半斤八两,彼此彼此。”景年这下能确定眼前这人的身份了,除了她可没人敢嫌弃他起名的品味。
“哪凉快哪呆着去!”古卿凰一把推开他,起身走到还站在原处的白袍少年身前,眸中笑意更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古卿凰“啧啧”两声,唇边划起一道戏谑的弧度。
“不得了啊,怪不得郡主追着你不放,也怪不得大家把你列为华京六公子之首,这小模样确实勾人啊。”
“那勾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