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赶着马车,带着小太监刚出后门,就听到府里传来吵嚷声音。小太监年纪虽小,但是毕竟是皇宫出来的,波谲诡异的场面也见过几次,探出头催促道:“快走,别回头。”愣在原地的来福慌忙赶起马车,往卢九德外宅奔去。
周舒夜端坐在客堂,双手在藏在长长的袖口里抱在胸前,双眸微闭,一副豪门老奴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脸上似乎永远带着谦卑,说话不自觉就谄媚的中年男人,年轻时也是意气风的洛阳第一才子。当年眉清朗目、俊逸非凡的脸上,刻满了沧桑,满腔锦绣才华藏在胸中,嘴里说出的尽是些恭维逢迎,又有谁真的懂这个人。
一个仆役飞快奔入,脸带慌乱,语气急促吼道:“周爷,外面来了一群官兵,砸开了大门,直奔这里来了!”
周舒夜面色如水,悠悠念道:“绣春刀,飞鱼服,锦衣蟒袍,来的可是田尔耕,田大人?”
“哈哈,不错,老周,就是你的老朋友田某人来了。”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身穿蟒袍、腰缠玉带,大笑着走进客堂。周舒夜奉命进京,和当权派打好关系,这位田尔耕是锦衣卫指挥使,魏忠贤身边的红人,自然也是在周舒夜巴结的对象。
往常一副奴才样的周舒夜,今天竟然这么反常,自己进来他眼皮都不抬一下。田尔耕面带不愉,阴声说:“周舒夜,往常劳你破费数次,这次我做东,请你一次怎么样?”
周舒夜站起身来,抬了抬眼皮,讥笑道:“田大人是想请在下去锦衣卫诏狱吧?”
田尔耕本来还想戏耍他一番,满足下自己的恶趣味,没想到他如此反常,言语间竟然透露出不屑和讥讽。一个人要是一直强硬也就算了,偏偏在你习惯了他的软弱之后,态度的变化是最让人受不了的。田尔耕红着脸,厉声道:“周舒夜,你的事犯了,带走!”
他话音刚落,身后几个锦衣卫手执枷锁,就上前拿人。这座别院里的家丁护院都是王府的护卫,眼里只有福王,那管你是什么锦衣卫,眼见周舒夜被拘,就要上前厮杀。
周舒夜抬起佝偻的腰背,朗声道:“都退下,清者自清,在下就随田大人去闯一闯锦衣卫的诏狱。这地方闻名天下,我周舒夜倒想见识见识,是不是名副其实。”
“哼,我田某人和锦衣卫的弟兄,不会让你失望的,带走!将这个院子围起来,所有人不许外出,一只鸟也不能放出去。”
卢九德刚从宫里回来,像他这样的大太监,都是有外宅的。宅里也请了小厮丫鬟,仆役护院,和一般的大户人家没有分别。他的义子小太监和来福看到他,忙不迭把王府别院的事告诉他。卢九德脸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魏忠贤行事果然雷厉风行,这是要下手了。他不知道周舒夜这个人是否靠得住,要是一旦他反了水,说出对小福王不利的言语,那就完了。
卢九德快步走进书房,召唤了四个自己蓄养的亡命之徒,然后提笔写了四封书信,分别交给四人。
“你们分四路,各走不同的路,势必将这封信交到开封城外,小福王手里。记住,人在信在,就是死,也要想办法把信送到。”
四人都是犯了命案,被卢九德救下的江湖汉子,齐声说道:“公公放心!”
四匹快马,出了京师城郊,马上汉子拱手分别,飞奔而去。
一日一夜奔马不息,第一个骑士到开封城外的时候,正好是翌日黄昏。他遇到的是北城守军,乃是外围卫辉府的兵马。得知这个劳累过度,已经精疲力尽的汉子是来寻小福王的,卫辉总兵不敢怠慢,也不愿担是非,直接让人把他整个人抬到了西城大营。
朱由松正在满心欢喜清点着今天从开封运出的金银,尽管只是经自己手这一下,马上就要运到江南邹氏兄弟手里,但是朱由松还是非常高兴,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突然有个有个亲兵来报,说是京城有人传来急信。
做贼心虚的朱由松暗想,难道有人把老子这些事传到京城去了?
来到大帐,看到担架上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的汉子,朱由松赶忙上前,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你是洛阳福王殿下么?”
“正是本王。”
担架上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颤颤巍巍叫给朱由松,说道:“卢九德卢公公让我,让我交给王爷。”说完就晕了过去。
朱由松先吩咐道:“快带这个人前去救治。”然后打开竹筒,好奇地取出其中的信纸,展开默念道:“陛下病危,魏忠贤捉了周舒夜。”
朱由松脸色铁青,将手里的纸攥成一团,竹筒一扔,厉声喊道:“传赵宏张浩来见我!”
朱由校病危,魏忠贤突然难,都大大的打乱了朱由松的打算。想要闷声展,偷偷壮大自己已经是没有机会了。而且周舒夜陷在魏忠贤手里,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若是他供出自己,那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提前出手。如果他忠心耿耿,死不松口,那以锦衣卫东厂的手段,这个人也难逃一死。
想到那个张口闭口“门下走狗周舒夜”自称的中年人,朱由松心里生烟眼中冒火,前世听到过太多诏狱的可怖,一向护短的朱由松根本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惨像。
“他会不会供出我来,如果真的是受了酷刑再屈服的话,一个弱书生,我就原谅他一次把。”
赵宏张浩正在一起接收城里“投诚”的乱民,将他们编入王府招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