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小声说:“所以老小才怀疑大师初次经营粮食,大师你的木斛、斗筲选错啦。”
郑义一愣:“怎么说?”
店家小声解释说:“大师有所不知,这斗筲啊有官斗、民斗之分。官斗,戒尺扫平整整一斗;民斗,戒尺扫平只有八九升。官家逼民缴税时皆用官斗,堆成方尖不说,还要被踹几脚,溢出来的米谷归税吏腰包,这就是所谓淋尖踢斛。乡民缴税时,明面一斗的税,往往要交一斗三升!而粮商买卖,则皆用民斗,民斗虽小但堆成隆尖、方尖,银货两讫之后再饶一氽,客人回家称量虽然仍是一斗多一撮,但是买卖时却能笑脸来笑脸去。”
郑义前世今生皆非商家出身,闻言不禁咂舌:“原来还有这些道道。”
店家继续说:“这粮食买卖道行深着呢。往日以粮纳税,淋尖踢斛不过多交三五成,等大奸臣没pì_yǎn的张居正推行一条鞭,乡民才算真苦。大师晓得银铜兑换黑幕不?这白银铜钱,京城的皇帝说一两银汇兑一千文钱,可实际呢?且不说好钱劣钱的黑幕,单是铜钱兑银就是大买卖。似今时冬季年关,铜贵银贱,一两银子市面只能汇兑八百文铜钱,等夏秋官府征税时,瞬间铜贱银貴,两千文铜钱想汇兑一两银子还得找关系。大师你想啊,升斗小民口袋里能有多少银货,征税时还不是拿铜钱与大商大户汇兑,大户之家坐着不动就把钱赚了。”
郑义怀疑说:“不至于吧。官府规定一两银子等同一千文钱,征税时难道不按照这比例?”
店家不屑冷笑:“俗话说的好,义不理财,善不做官,官府有那好心?老小不晓得扬州的银铜价比如何,俺米脂缴税时官府定的价可是三千六百铜钱折合一两银,老小之所以能两千文铜钱汇兑一两银,还是因为宗族里艾大老爷家乐善好施,每逢征税时就发善心放出些银货。”
明末税收黑幕惊的郑义瞠目结舌。
账面上比例并不高的田税经过如是三番榨取,立即成为无法承担的重负,难怪明末后期加征的三饷绝对数量看似不多,却把无数农民逼的倾家荡产。尤其,别忘了除了正税、三饷,明代农民还有无数类似驿站劳役这样层出不穷的以银纳役苛捐杂税呢。
重税、灾荒二重击,不反才怪呢!
郑义目光移向募兵旗下熙熙攘攘人群,心中暗道区区五百反贼名额,怕是米脂县城都能凑齐啦!
郑义长舒一口气,向店家抱拳说:“官斗更换民斗、大斗进小斗出等等诸事,还请麻烦店家。”
店家笑着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不过大师啊,你家粮队有没有麦?粮队路过西安、山西时,运点麦子吧,米脂县虽然特产小米,但俺陕北还是最爱吃馍馍吃面啊。”
小麦是世界五大主食,更是中国北方主食,位面基地物资后勤自然亦有提供。郑义一事不烦二主,继续询问店家:“如今小麦什么价?”
店家说:“如今是大荒年,粮价都是一日一算没有定数。正常年景里,麦一般是米的八成价,米若一两银一石,那麦就是八钱银一石。”
“哦,八成,我算算,米价一石为三两银,那么小麦一石为二两四钱银……”郑义一边算着一边查询位面基地小麦价格,然后猛的愣住,位面基地无限量供给的小麦,赫然竟是100kg卖2.1银圆,仅为米价一半。
郑义飞速计算起来:2.1银圆以八成银色损耗抬为2.625银圆,小麦容积密度稍低一石为74.1kg,如此位面基地小麦的保本价为一石麦一两四钱。如若以无灾年景米一两银麦八钱银计算,位面基地保本价抬高不足一倍,绝对是超级良心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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