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漠南朔方:波澜不起
虎墩兔憨、后金汗黄台吉、张献忠,短短两月之间,河朔迎来翻天覆地变化。
归化之南是明国大同镇,归化之东是明国宣府镇,照理说明军应该积极干涉河朔变局。可是,大同镇与宣府镇竟然不约而同选择视而不见,对近在咫尺的漠南三方争霸掩耳盗铃般不管不问。当然,郑义只要回忆起标准时空历史里大同镇、宣府镇面对后金汗黄台吉西征的拙劣表现也就不奇怪了,烂到根子里的明军他们以邻为壑理所当然的各自为战,早已屡见不鲜。不过,这反正与郑义无关,明军越掩耳盗铃,张献忠越容易稳固河朔新地盘。
另一边,自去年秋季攻势夺取关中以来,因为原秦王府支脉赎还之事,明军四省总督熊明遇也曾与太平军频繁接触。
熊明遇最初口口声声招抚,幻想以三寸不烂之舌兵不血刃解决陕西之变,等觉察太平军态度强硬而猖狂之后才羞恼闭口不言,改以集中精力谈判赎买秦王府。不得不说,朱明朝廷不愧是中国历朝历代最穷的朝廷,面对秦王朱谊漶一万两黄金、秦王府总共五万七千两的叫价,四省总督熊明遇沉默,首辅周延儒变色,崇祯皇帝且怒且恨且无奈:国库没钱开不了口,但是若不赎买秦王朱谊漶,他朱由检恐怕要就被儒家文人骂一辈子薄情寡恩小人。崇祯皇帝咬牙切齿盯着熊明遇奏折,一边暗恨朱谊漶还不如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凑钱赎买;一边庆幸庆王、肃王、韩王等或死或逃,否然数十万黄金绑票卖了他朱由检也凑不够啊。
秦王朱谊漶必须赎还,这是熊明遇、周延儒、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共识。
如果郑义要价极高,熊明遇乃至崇祯皇帝朱由校皆可断然拒绝,祭出土木堡先例,祭出刘邦向项羽索要父羹故事。为了天下百姓安宁,父亲被擒不屈服,皇帝被擒不屈服,何况区区一藩王被擒?可郑义偏偏只要一万两黄金。试想如果土木堡之变时瓦刺只求一万两黄金,京师朝臣谁若敢不答应,那与蓄意弑君何异?堂堂秦王,难道在崇祯皇帝朱由检心中连一万两黄金都不如,呸,你是故意的吧。为了保住名声,崇祯皇帝朱由检只能捏着鼻子掏钱。
郑义降临以来,如无底洞般鲸吸金银贵金属,陕甘之外区域金银比例因之悄悄攀高,五万七千两黄金如今约折合七十万两白银。拥有历代最穷称号的朱明国库,再加上万历内帑已被泰昌、天启两朝消耗殆尽,崇祯皇帝早就因为辽东军费而头痛数年,哪有余力抽出七十万两白银赎还秦王朱谊漶?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筹钱赎人?
就在这时,首辅周延儒站了出来。
却说年初孔有德诈降活擒登莱巡抚孙元化不久,觉得未来前途黯淡又通过孙元化寻求招安,可惜后来朝廷招安孔有德未果,孙元化遂被逮至镇抚司问罪。孙元化是首辅周延儒所举用,弹劾孙元化就是弹劾周延儒,孙元化案意料之中成为周延儒执政绊脚石。或许崇祯皇帝仍然信任周延儒,但是摆在眼前的切切实实孙元化案,最少证明周延儒才能不足以肩扛首辅重任。
周延儒党羽并不雄厚,唯因简在帝心方能上位,失去崇祯皇帝信任随时有可能被罢免。周延儒首辅之位岌岌可危,周延儒见孙元化案证据确凿无法翻案,狠下心来果断放弃孙元化,改以办实事令崇祯皇帝短时间内无法放弃他,一切一切等熬过孙元化案牵连再说。周延儒心中的办实事就是替崇祯皇帝加税敛财,向崇祯皇帝建议加征剿饷,天下民田每亩加征三厘白银,用以讨定秦贼郑义。
晚明政治风俗,绝大多数儒生官员都是小政府主义者,抵制朝廷任何形式加税同时,又怒骂国库无钱、批评皇帝不捐出内帑。地方具体征税时,府县官员更可自主调解税收,譬如江南繁华通商水道,当地主官每年只收一两百银子就敢宣布余下日子全部免税通行,然后再转身站在贫困农民立场描绘种种艰难,网织了晚明诡异社会舆论:农民很苦,所以不能向商人征税;穷人很苦很苦,所以不能向富人征税;如果向富人征税,穷人就没法活了。
屁股决定脑袋不奇怪,最奇葩的却是农民和穷人全都异口同声与儒生官员站一起,共同反对朝廷任何形式税制改革。当然这其实也不奇怪,标准时空地球各国舆论里也是同样,一群穷鬼自费替富人摇旗呐喊,抗议国家向富人征税,影响经济进而加重失业率;一群贱民替官员摇旗呐喊,抗议民粹苛刻监督官员,妨碍社会秩序。往深处想想,这种舆论其实也可以理解,明国农民贫民抗议官府征税,是因为他们明白无论何等形式加税,最终将全都落都在他们身上;国库空虚不空虚与我无关,但捉笔小吏能因此少个剥削由头,那才是真正值得庆贺的大善事。
总之,晚明社会舆论里,征税是全国民众深恶痛绝的事,官恨民也恨,富恨穷更恨。
但凡提议国家增税之人,都要做好身败名裂的准备,周延儒也就是被逼到悬崖边,所以才不顾加税恶名孤注一掷。好在周延儒亦晓得谁轻谁重,加税之刀以田地为名再一次砍向自耕农。官宦大地主之家,都有办法或直接或间接逃避加税,唯有无权无势的自耕农无法逃避加税。不过尽管如此,周延儒提议增税之后,非议声仍然扑面而来,和他为敌的文武群臣顿时士气大振,批判弹劾周延儒的奏折凭空多了三倍。与此同时,崇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