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山路上赶着一辆匆忙疾驶的大棚马车,车上坐了不过几名百姓。借着余晖车上闲聊相谈,好不热闹。只有蹲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并不与其他人交谈。低头沉思状,紧紧搂着怀里的包裹,竭力抵抗睡神的侵扰。
陆平为了筹钱,一直奔波打工,甚至乞讨。好不容易攒够了钱,终于能回家办丧。有了正清给他的那张银票,他也能稍稍奢侈一回,坐了这辆返乡的马车。总算能稍歇一下,省下不少脚力,也能尽快回家去。
他心中万分感谢正清与萧无意的慷慨。但另一方面,他又害怕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幸运的人,就连普通人的小小运气他也没有。只有厄运一直跟随着他。而每当他有了一丝希望之后,总会有厄运来袭,将他仅有的希望再带走。甚至还会连本带利地讨回去。
这次,他收了那么一大张的银票。百两的票子,他是要辛苦多久才能赚来。如今如此轻易便得到了,虽然他高兴了一时,之后他却一直愁眉不展。更是提心吊胆,害怕自己什么时候会再失去这个钱。
他只有搂紧了包裹,恨不能揉进怀里去,这样才会安全。
马车哒哒哒富有节奏的声响,像极了催眠术。陆平疲惫不堪的身体终是抵挡不过,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他的耳边尽是乡民间的闲言碎语,闲聊八卦,他无心去听,反倒更是好眠。也没人在意一个陌生人在角落会做什么。除了有第三只手的家伙。
这小贼或许只是想顺手牵羊。见陆平瞌睡起来,松懈下来,手中的包裹也是半露出来。那小贼手痒难耐,摸索着伸入了陆平的包裹中,偷了那张银票。
他又见陆平并未被惊醒,反而睡得更是踏实。小贼的贼心更大了些,也暗夸自己的手法高明,继续摸索包裹之内还有什么值钱之物。可惜再去掏取,没了别的财物。小贼暗骂一声后又发觉陆平身上还带着一件尚不起眼的物件。只觉得模样好看,就顺手摘了塞进自己兜里。
得了手,小贼暗暗得意。想找个机会下车逃跑,便喊了马车夫,让他下车方便一下。
马车暂停下,却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此人回来。马车夫只得扔下那人,带着其他人继续上路。
而一直安稳好眠的陆平,直至到了目的地,下了车来,才发觉自己丢了东西。他恨不能一头碰死了,免得没脸再见家人。但此刻再怎么悔恨也是无济于事。
人还未到家,就见妻子在村口守候他归来,着急告诉他一件大喜事来。他的爹亲并无亡故,竟然苏醒过来。说是只呕了几口黑血,病情就逐渐好转起来。
陆平一时高兴的,将之前的晦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是哪位大夫给治好的,我定当去拜谢。”
陆平的妻子鹃儿却笑他,道:“哪有什么大夫。我们家里早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钱请大夫。是阿爹他自己醒来的,所以我才说是有神灵保佑。我平日里要去烧香祈福,你每次都烦我,现在知道还是有些用的。”
“别说这种没来由的话。若是有用,我怎么还会事事倒霉。这次只是好运罢了。鹃儿,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哼!你不信也罢,那你把我给你的那枚香符还给我。”鹃儿伸出手来,陆平却为难不敢正视自己妻子。
“这东西,我给弄丢了。”
“怎么能丢了呢!”鹃儿着急起来,“那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宝贝。你怎么给丢了?”
“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也是个没什么用的玩意。我还嫌带在身上麻烦。”
陆平不看直视鹃儿怀疑的目光。
“你不会是送人了吧?是送给哪个女人了?”
“胡说什么!怎么可能送人,我一直都贴身带着的。”
鹃儿甜甜一笑,得意道:“就知道你不敢乱来。但你老实说,那香符究竟怎么丢了?”
“哎,还是我倒霉。在回来的路上,被偷儿摸去了。”
“你怎么会这么大意呢!”
鹃儿好是心疼,又不忍太过责怪自己丈夫,只得自己懊恼。
“你心疼,我还心疼呢。被摸了去的,还有一张银票呢。”
“你竟能赚来这么多?韶安真是个好地方。”
“哪里是赚的,是别人施舍的。”
陆平叹息,自己的一时大意又一次浪费了正清的好意。
“谁人那么好,给你那么多钱?你到底去做什么了?”鹃儿又担心道。
陆平不敢对家人说,自己厚着脸皮沿街乞讨的事。他只得说是路遇好心人,知道自己的遭遇,便愿意暂借给他那张银票。
“但那么大张的票子,你要怎样还啊?”鹃儿更是忧愁。
“那姑娘并未说要我还,我也就先收着了。”
“姑娘?平,那姑娘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鹃儿,你又多想了不是。”陆平两手一摊,“你看我这副穷酸模样,哪会有姑娘看得上我。”
“你也别妄自菲薄,你可还是有些学问的。当初我也是看中了你这点才愿意嫁给你。”
陆平更敢愧疚,不忍再与鹃儿争执。
“那姑娘可是有人相伴,是位富家公子。更是不会看上我的。”
鹃儿听到这里,才不予追究。只对丢失了那香符之事一直耿耿于怀。
“你这么喜欢那香符,下回再去求一个便是。”
“哪里有这么容易,否则我也不用这般懊恼了。”鹃儿心里咒骂了一句那小贼,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