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凤岐没有料到，自己清清白白地做了十多年的医生，会被人讹。他从来就认为人性本善、将心比心地对人，每逢初一、十五应诊免诊费，结果今天，还是碰上了不讲理的。
孙凤岐是当地名医，响当当的名声，人人都知道他的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童叟无欺，就连省上的达官贵人府台、道台都对孙大夫客客气气，待若上宾。不知今天得罪了谁，来了几十号混混子，个个都是痞气十足，团团围住诊室，不让一人进、不让一人出，只是到了时辰自有人送上食物。
徒弟们没有见过这种阵式，都在一旁瑟瑟发抖。孙凤岐当然也没有见过这阵式，但他是一家之主，不能倒台，坐在庭院当中，默默等着，混混们也没有进门，也在等待着，诊所周围已经围了很多的乡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在低声议论着，人言可畏啊！孙凤岐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尊敬他的众人都传了他些什么，而流言却蔓延开来。
三天后混混们散了，早起时大街上空无一人，小六出去走了个来回，没有挨打骂，没有碰到人阻拦，就象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就完事了。孙凤岐和几个徒弟都摸不着头绪。老邓是厨子，战战兢兢地去买菜，回来也没事，问问隔壁，买菜豆腐的刘瘸子那帮人都到哪里去了，刘瘸子也不知道，早早起来做豆腐就没有人影，但是半夜撒尿时还听见院子外有人咳嗽。
中午时分，门外来了辆马车，从车厢里下来了孙凤岐的老娘和媳妇，婆媳两人风尘仆仆地赶了两天路才回来。看到凤岐安好，老娘才放下心来。孙凤岐问娘和媳妇，媳妇桂花说：“大前天有人报信说你这边有事，娘和我急急忙忙，让老丁赶着车赶过来，一路上很打尖，夜间也就休息两三个时辰，早早赶路，当家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孙凤岐只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来怎么去，不知怎么来也不知怎么去……”娘和媳妇也傻眼了，天下怎么有这么怪的事？谁信哪？不信那又信谁啊？！
好像是没什么事，但是的的确确发生了事，孙凤岐的诊室里来的人少了，往日里挂号30几号人，现在空空的，没有一个病人。
到了午后，前几日来抓过药的李大嫂才过来诊脉，李大嫂是孙凤岐五、六年的老病号了，平时家里人有病都是找孙凤岐，快人快语地说：“孙大夫，我听说你把人治死了，我心想不能啊，我特意过来看看，如果有什么难事，你尽管给我说，我当家的说了，你的事能帮就帮！”孙凤岐忙说：“没有的事！”并问从哪里听说的消息，李大嫂说：“大街上都这么说。”还说：“传说是你看上了人家老婆，才把人给药死的！”孙凤岐厉声说：“快别说了！谣言！我堂堂正正做人，不怕别人乱说！”
他有再大的涵养这时也真的急了，诊室的病人越来越少，慢慢地一个月后，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天气闷热难耐，解散了徒弟和伙计，孙凤岐独自走出家透透气。
正是八月，月如细眉，树影婆娑，孙凤岐乘着凉风出了门，走到了沙河边，沙河边影影幢幢可见有人乘凉，顺河岸慢慢走着，河岸边的麦地都收了秋，堆了麦秆堆，多日郁闷的心情随着开阔的视野也开阔了不少，蛙鸣声震耳。
突然远处有人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凤岐身子健硕，顺着叫喊声，他跑了过去，见几个人在河边指着河心，河中心有个黑影起起伏伏。他边跑边脱掉长袍、把鞋一甩就跳入河中，只游了几下就到了那人身旁，伸手抓住那人的衣服游到岸边、拖上岸，河边有几个人过来帮忙，那人已被淹得半死，昏了过去不动弹。凤岐抱起那人放在了河堤上，几个人举着灯笼、火把，这才看清被救的人，有人说是村东的老王才。王才有事没事就喜欢喝几口酒，今天准是喝多了误落水中。有人给他控水，有人大叫，但是折腾半天没有动静。凤岐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死了？他赶忙摸脉，颈下人迎脉隐隐有动，而无呼吸，众人皆说已经死了。
凤岐知是气脱阴阳厥离，立时可要人性命，赶忙对着王才的覃中、乳根各一点，只听唆一声，那人出气了，凤岐将人扶坐起来，双手扣击背部，哇地一声，将一口水吐出来，王才好转过来，众人齐声喝彩！
王才叩谢救命之恩，凤岐摇了摇头，称不必、不必，是医生本份。众人也说王才遇到孙大夫是命不该绝，王才自是感激涕零。救人成功很是高兴，凤岐慢慢走回家休息。
第二天一早，有人砸门。孙凤岐急忙穿好衣服迎出去，门外是一老妇，上来揪住他的领口，哭得声嘶力竭地：“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你不是好好的吗？我怎么拿你的命了？！还你什么命？！”
“我可怜的老头子啊！你死得好惨啊，我要你跟我去见官！”
“去就去，放开手，跟你去！”
一行人来到府衙，击鼓升堂，
县令一见孙凤岐，忙关心地问何事，孙凤岐摇头说不清楚，请县太爷明断。老太婆哭着喊冤、有状呈上大堂。老妇哭述说昨晚间老头子王才落水被孙凤岐救起，但是救起后打了几下，醒来后回到家，睡觉时还说孙凤岐是救命恩人，可是天亮起床发现人已气绝身亡，请大人做主。
县令问有证人吗？老妇人说有，一下子上来四五个人都说昨晚在现场，可以做证。孙凤岐也说自己确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