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祥转动着盘碗却不知如何洗涮,只是捞出放进凉水池子里。杨姨看碗放进来,捞出就放在碗架上。大府和小王进来到里间加柴油,至祥说:“这是柴油吧?”小王不吭,大府站在一个油筒上面往大油筒里插一个粗塑料管子,小王伸右胳膊插了插鞘,插油机‘嗖’的直往上抽油。里间放了5个柴油筒,地面上多是凉水,有一层雩彩色的柴油,过了五分钟大府抽出管子插在另一个柴油筒里。出里间到水龙头处洗手,大府说:“洗洁精。”至祥走到碗架下拉出鸡粉筒放到水池子边,大府和小王倒了些洗手,至祥轻声说:“是柴油吧?”小王不吭,大府说:“不是柴油是啤酒啊?”洗完两人走了。杨姨说:“一股柴油味。”杨姨的脸色红里发黑,一个棕红色夹袄,剪发。
外面刮着北风‘呼呼’作响,至祥穿一件棕黑色外套,杨姨说:“你冷不冷?”至祥说:“不冷。”却身体打着哆嗦。杨姨说:“去找个瓶子打些热水吧?”至祥叹口气说:“不用。”杨姨随手从布兜里掏出一个桔汁罐头瓶子说:“我得打些热水。”说着走去外面。江师傅从外面走进来,江师傅是仅次于岳厨师长的二号厨师,江师傅随便看了一眼水池子说:“碗洗完了?”至祥指着架子说:“就剩十几个盘碗,不着急洗。”江师傅‘嗯’了一声说:“好好做。筷子,那个筷子扔到哪儿去了?”至祥说:“什么筷子?”江师傅说:“就是客人吃完饭后剩的筷子么。”至祥笑说:“都扔到泔水桶里了。你瞧。”江师傅瞧了一眼泔水桶里的白色筷子说:“以前的筷子呢?”至祥说:“以前的筷子?都让那个收泔水的收走了。”江师傅‘噢’了一声说:“等下次再来收泔水的时候,你告诉他就说筷子还要的,不让他收走。”至祥点头。
江师傅说:“另外,你倒菜时把筷子收起来,不要扔到泔水桶里,扔到角落里,晚上下班时我捎走。给我收一些筷子。”至祥点头说:“要筷子做什么?”江师傅看了一眼窗户说:“生火炉用。”至祥说:“还要生火炉?”江师傅说:“冬天了,天冷,快要下雪。”至祥‘嗯’了一声。江师傅说:“知道了吧。”至祥说:“知道了。收筷子。”江师傅‘嗯’了一声说:“我会好好待你的。”说完走了。上午阴天,陆续地飘着雪花,小王哈着手走进捡菜间说:“冻死了。”绘姐削着土豆皮说:“还没下雪就冻死了,等下雪还不知怎么样了呢?”小王笑说:“等到下雪就冻僵了。”阿波坐在椅子上说:“天又下雪,走了以后真不知去哪儿?”小王说:“那就不要走。”阿波说:“不走不行啊。得走。”
赵师傅说:“三个多月不发工资,还嫌做活少,酒店不挣钱。”大府说:“是不是都走?”赵师傅说:“计划着的。都辞职不做了。”绘姐说:“走了好,我也走。”大府说:“土豆卖不多,就是做职工烩菜用得土豆多。”绘姐说:“一顿15斤土豆。两顿。”大府:“够用了。”绘姐说:“今天多削些,明天就少削些。”大府说:“明天还不知道做不做呢?”绘姐一扔削皮刀说:“不削了。”拿起杯子喝了两口热水说:“都是八0度的热水,没有100度的。烧不开。”阿德说:“洗碗间用的热水多。”绘姐说:“就是洗碗间不用热水,让热水器自己烧,它也烧不到100度,试过。最多90度。”赵师傅说:“有半年了,我记得还是能烧到100度。”大府说:“孙副经理说‘再好的东西一到你们手里,三天就弄坏了。’”阿波说:“弄坏就弄坏了,也不用自己买,不花自己的钱。弄坏也不用赔,想查是谁弄坏的也查不到。”
赵师傅说:“你买毛衣吗?”大府说:“买,箱子里的毛衣穿两年了,旧了,买件新的。”赵师傅说:“下了班一起去吧。”大府说:“去吧。南面的一条街上就有买的。”萧姨推门进来,赵师傅说:“大米蒸熟了?”萧姨说:“早着的。”绘姐说:“买件羊毛衫。”赵师傅说:“不要羊毛衫,羊毛衫不透气。”萧姨说:“买件老虎皮。”赵师傅笑说:“买件老虎皮,你买,还得有人卖啊?是不是?不能你只想卖,没人卖也是没法。”江师傅从门外喊说:“小赵,赵师傅,厨师长叫。”赵师傅忙‘哎’了一声走出去。下了班后走在路上,小年说:“饿不饿?”至祥说:“饿。有吃的?”小年轻轻摇着小塑料袋,至祥大喜咬紧牙笑着。小年说:“不要叫别人看见了。”
走到往北拐弯处,北风迎面吹来,大街上行人穿着外套绒裤,至祥穿着旧外套急说:“快,什么?”小年说:“五个牛肉包子。”至祥‘咳’了一声说:“管它什么肉的呢?你从哪儿弄的?”小年敲了一下至祥的头说:“不去想。下班时恰一笼牛肉包子熟了,我顺手拿了几个。”至祥说:“你三个我两个。”小年说:“我吃过了,都是你的。”至祥不说话打开塑料袋吃了一个说:“温着的。”小年说:“我刚才拿时还烫手的。天冷。”至祥打了一个寒噤吃了两个包子,小年说:“你一个人来明州的?”至祥说:“是。你不念书?”小年说:“不想念了。心里烦。”至祥说:“你准备学面点?”小年说:“准备学厨师,分到面点间了就先学面点。”至祥说:“总比分到洗碗间强。”小年说:“不要带回宿舍,不要让别人看见了。”至祥说:“知道。”边吃着包子。
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