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看到了满身是血的男人。
他目视着前方,侧脸的样子很可怕,脸色苍白如鬼,额角青筋暴露,下颌线条紧紧崩成一条直线,像是在极力隐忍着痛苦。
他一只握染血的手抓着方向盘,一只手捂住胸口处,鲜红的液体不断从指缝间渗透出来,可他好似没有感觉,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安全带。”
这样的场景,和梦里出现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她做的很多恶梦,都是真的。
“陆迟墨!”
她哪里还有心情系什么安全带,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流血的伤口处,心疼的整颗心都碎了,眼泪顿时掉的愈发凶猛,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想替他捂住伤口,可又怕弄疼了他,语调慌乱和哽咽的不像话,
“你是不是中枪了,是不是?”
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有眉间的痕迹,深不见底。
他迅速转过身,拉过一旁的安全带替她系上后,一秒钟都不敢多耽搁,直接轰下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速度快的惊人。
后面传来了其他车子发出的轰鸣声,听着,还不止一辆。
男人把速度放得更快,偶尔听到一声枪响。
黎漾的视线始终放在他腹部的伤口处,看着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她的眼泪也越来越多。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除了哭,出了掉眼泪,什么都做不了,“先去医院吧,陆迟墨,我们先去医院吧。”
“闭嘴!”男人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嘴唇呈现出死人一般的灰白,手背上,全是暴起的青筋,带着不可思议的骇人,“让我好好开车。”
他心里恼火的很,从看到她站在路中间展开双臂的时候,他的火气就腾的上来了。
他知道,既然她来了,肯定是有人在从中捣鬼,可她是傻叉吗,明知道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来?
为什么不在家里乖乖等着他回来?
为什么要让他提心吊胆?
“可是,陆迟墨,你中枪了,还流了这么多的血,要是不去医院,或者会没命的。”
“我心里有数,你别说话。”
她一说话,就会影响到他。
他现在本来就受着伤,后面还有对方的人追了过来,他不能分心。
听男人这么一说,黎漾不敢再出声和他说话,可眼睛就那样一直盯的他的伤口,默默的掉眼泪,不断掉眼泪,哭的胸口疼。
就在车子刚开出郊区的时候,挡风玻璃处隔着的对讲机发出了沙沙的声响,里面传来声音,“陆先生,我们现在往哪儿走?”
男人冷冷的开口,可只有仔细听去,才能听到他声音里极度隐忍的痛苦,“所有人分开走,不要聚集在一起。”
对讲机那端接连不断的传来,“是,陆先生。”
带着沙沙的电流声。
男人关掉了对讲机,把车子开出了郊区,上了道路。
黎漾的手握着安全带,力道大的,握出了发白的关节,因为陆迟墨的衬衣,几乎全都被血给染湿了。
就在黎漾心疼的快要窒息时,耳边传来一道许久没有听到的,熟悉的声音,“小漾。”
这个声音是,柳柳的!
黎漾的呼吸都差点慢了一拍。
她几乎是机械的转过头,柳柳躺在座椅上,脸颊带着病态的潮红,两鬓的发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着脸颊,而那双眼,只微微打开了一条缝,好似就这么一条缝,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柳柳!”
真的是柳柳,不是在做梦。
陆迟墨把柳柳给救出来了!
柳柳透过微睁的视线,看向了黎漾,强撑着从座椅上起身,唇边染上了一抹苍白的弧度,嗓音又干又沙哑,每发出一个字音,都极度艰难,“小漾,我好想你。”
“我也是。”
黎漾用手捂住嘴,泪流满面。
之前季子琪说过,柳柳病的严重,再加上她的身体里缺少了重要的器官,所以不似常人,这样看起来,瘦的有些过分。
他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他们?
陆迟墨中了枪,流血不止,柳柳又病得吓人,这种情况再不去医院,真的会死人的!
“别担心我了,小漾。”
柳柳握住了黎漾的手,声音沙哑,“我不会有事的,倒是陆总的伤,必须要去医院才行。”
黎漾咬了咬唇瓣,把目光转移到了陆迟墨身上,下定决心般开口,“停车!”
见男人没有反应,黎漾用了那种决绝的语气,“陆迟墨,你要再不停车,我就抢方向盘了!”
“你闹够了没有?”
车子开上一座大桥,男人的声音仿佛是冰封千年的雪山,寒气渗人,“我们要是再不走,等盛又霆的人追上来,我们一个都别想跑!”
“我知道,所以让我来开车。”黎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陆迟墨,你相信我的技术,我不会比你慢的,你现在受着伤,不要再开车了!”
“黎漾,来不及了,他们追上来了。”
男人看了眼后透镜里不断逼近的吉普车,一边加速,一边把手里染着血的枪丢到了黎漾身上,“往后面那辆车开枪,打车胎。”
黎漾拿起那把沉甸甸的枪,唇瓣紧抿,“我没有用过。”
男人眉间的痕迹很深,“以前不是玩过射击吗,就按那个来。”
黎漾错愕的抬眸,看了眼陆迟墨,原来果真像顾夜白说的,他一直在暗中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