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吧的老板,正宗东北汉子,在诸多方言里面,东北话听着最顺耳,幽默感十足,萧杭小时候吃过一次烤串,还是爷爷买的,食物中毒,直接住院治疗,为此林珈曼第一次对着爷爷发火,五六岁时候的事情了,病房外,林珈曼厉声呵斥,一向比石头还硬的爷爷,竟闷声不吭一整天,还看到他偷偷抹眼泪,此后,都再没吃过烤串,直到楼下的这个烤串店开业,晚自习路过的时候,竟一次比一次眼馋,不能坐下来吃,因为门卫老爷子会掐好时间,稍微晚几分钟进小区,电话就开始催促,不能外带,放包里油,拎手里会被发现,可是就是想吃。老板说:“小事儿呗,你哪个门牌,烤完给你送过去不就得了?”
简直茅塞顿开,高三那些熬夜的夜晚,多亏了老板的烤串,现在好了,再也没有那些顾虑了,可以坐下来,吃露天烤串,再来扎冰啤。
“大爷没了,我才跟你说这事儿,你可别难过了,有一回吧,不是我去送的,我弟给去的,这丫的一进小区就问大爷,3单元502咋走,这不完犊子了嘛,结果你看,一次也没差你的,隔天大爷找我来了,说让我注意卫生,说你该高考了,作业多,不能吃坏了,我大爷呀是个好大爷,大晚上睡不着,没少找我聊天儿吃串儿。老夸你,夸的我闺女都想要跟你谈对象了,你说这事儿。”老板一阵摇头叹气,好似他也花了不少时间去送别这位故人。
听的鼻子一酸,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老爷子最不会做的就是夸人,经常回家一个人在房间倒腾,嘴里念念有词的都是骂人的话,萧杭有一次因为听墙角挨了揍,老爷子泛红的眼睛,让萧杭吃惊,老爷子只说了一句话:“你爸的事情,我死了也不会告诉你。”
然而萧杭那天,什么也没问起,不仅仅是那天,而是很多很多年都不曾问起过。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8点已过,左然还没出现,萧杭自顾自先吃起来,烤脑花,羊腰子,都是过去没吃过的,确实重口味,吃不顺嘴,也幸好点的不多,撤了全部换新,但是过了9点,左然还是没有出现,电话也不接。桌上一堆的串儿,无人问津。风也带点冷,一吹,很快,串又凉了,自己也已经吃的挺饱了。
串吧附近很热闹,靠近公交站,从地铁下来去最近的商场也得走过这里,最近还新开了网红奶茶店,营业到晚上十点,时不时有歌手来唱歌,偶尔被跳广场舞的大娘阿姨举报扰民,今晚的民谣倒是带着几分寂寥,唱的夜更加静,男子的声音丝丝沙哑,风一吹,一头长发,发丝凌乱,却没有凌乱任何一个音符。伴奏的吉他手是个女孩,边弹着吉他边抽着烟,几下不经意的拨弄,就很动听,忽而听得出神,只可惜,竟然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年月了。
听得连对面什么时候坐下了人,都没有察觉。“萧杭,没座了,这姑娘跟你拼个坐吧,叔给你加份鸡翅。”老板面带笑意,萧杭难以拒绝,直到这首歌唱完,才别过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姑娘,头顶的白炽灯灯光很亮,照着她,她穿着黑白碎花小礼服,化了妆,盘了发,打扮精致得体,却不失清纯,看上去20岁左右,只是出现在这个场合,这种打扮显得格格不入,她笑起来眯着眼,两颗小虎牙,突然察觉这样看着人家,实在有失礼数,萧杭赶快别过头,只是想来想去,怎么很眼熟?
沙琪玛?不不不,桑吉玛……这个结论是看了足足五分钟才得出的!灯光那么暗,正好就是那天酒吧的样子,忽略着装,这一张看上去与世无争的脸,就是她,会在大昭寺前跪拜的女孩。
换歌了,萧杭趁这个时间,终于卸下了自己惊讶的表情。
“一个善良的女子,长发垂肩,她已跟随黄昏来临,翠绿的衣裳在炉火中化为灰烬……”
老板又跑过来问:“小姑娘,你还是老样子吗,蛋炒饭?”
她的嗓音清甜:“今天想吃点别的!现在还没想好。”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下,她倒是旁若无人的样子,高跟鞋踩在地上,咚咚作响,只是围着摊子转了一圈不知道该吃什么,什么都没有点,然后转身看着萧杭桌上一堆的串儿笑起来:“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啊?”
“是啊……嗯……不是,朋友放我鸽子……”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今天的桑吉玛完全不是藏人的装扮,活脱脱的一副天降仙子的模样。不过她肯定对那晚看似不怀好意的两个人没有很深的印象了,萧杭也不好意思喊她名字确认西藏的一面之缘。
“不会是大志吧?那正好,给我吃吧!”然后悄悄地靠近萧杭耳朵,“西藏的时候你们吃我的,现在我吃你的,算是扯平了,你觉得怎么样?”耳边一股暖流,萧杭不由得躲开了。她说,“其实我没带钱包。”
原来她也发现了,曾经在西藏是见过的。
“这样啊,你不介意就吃吧,有点辣。”
这是桑吉玛从萧杭嘴里听到的第二句话,也终于在不是那么嘈杂的环境下听清楚了他的声音:“你在西藏就没跟我说过话。”
萧杭点头回应了一下,继续听着声,刚才那首唱完了,乐队的两个人调整了一下位置,换成那个女吉他手来唱了。
味道确实很刺激,桑吉玛被辣的不停呵气,慌乱中直接拿起了萧杭的啤酒解辣,这么不拘小节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萧杭假借热一下烤串走开了,左然只是甩了个电话过来:“我们十点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