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篙怒气冲冲地踏入凤鸾院,却在抄手游廊就听到了长公主和秦筝银铃般的笑声,她握紧拳头,驻足垂眸片刻,干脆地转身离开。
她来到了立德院门口,正要踏入正堂求见秦老夫人,却被李嬷嬷给挡了回来。今儿早上闹的事,秦老夫人即使不想听到,也有人说到她前头,引得她听上一听。李嬷嬷也曾想帮秦篙说几句好话。
在李嬷嬷看来,秦老夫人如今若是想要栽培秦篙,那定然要用上秦筝这块磨刀石。李嬷嬷话里话外颇有几分道理,她用美人锤轻轻敲着秦老夫人的关节,这是秦老夫人日常的保养,一天得捶上三千下,“老夫人,既然您看中庶姑娘,为何不趁机帮她出个头?庶姑娘心思深沉,想得也多,就好比那草原上的鹰,你不给点兔子,它还不飞了。如今庶姑娘的处境,也就老夫人您能够相帮一二了。”
秦老夫人闭着眼睛,闻着香炉里头的香料醍醐香,听李嬷嬷如此说,心有几分踌躇,却在伸出手时,想起前几日秦老爷子厉声厉色的模样,不由得缩了几分手,叹了一口气道:“老爷子不让我出手了。阿密啊,你是我的陪嫁。从我闺阁时就与我朝夕相处。如今年岁越发的老了,说心里话的人少了,今儿我们就不分主仆,好好儿说上一回掏心窝子里的话。”
“奴婢不敢。”李嬷嬷回。
秦老夫人伸手摸着李嬷嬷的手,与她细腻如三十许人的手不同,李嬷嬷的手粗糙得很,“我的心思你知晓。我却是想帮着秦篙出一回子头。”
“奴婢见识浅薄,以为老夫人是估计长公主的身份,原来是老爷子看得长远,请主子恕罪。”
“哼,他不是长远,是不思上进。长公主啊,别看她这名头好听,皇上心里头的排着的人,还不一定有她。早在先帝在位时,长公主就把咱们皇上给得罪了。若是长公主真上了皇上的眼,我还真不太敢摆这个婆母的谱。”秦老夫人虽为三品文官之女,外祖却是皇商,骨子里头的买卖算计倒是学了个足。
“老爷子就是性子固执。你想想,秦筝是废了,以后嫁给叶小王爷,叶家是异姓王啊,咱们秦家是世家大族之一,这样的联姻,耐人寻味啊。我们手里还有一个秦篙。如今皇上年长成人的皇子只有两人,若是将秦篙嫁给其中一人,我娘家侄女再嫁给另一个皇子,双保险。我们秦家再怎的也会飞得比其他世家大族的高。跟皇室结亲,这样才是稳妥的。”
“秦篙若是要当皇子妃,怎能不多点心计?她心思越毒,我们秦家不越稳?可惜我这好盘算,就这么被老爷子给毁了。”秦老夫人一想就心堵得慌。
李嬷嬷轻描淡写地问:“老夫人就这么放弃了?”
“不急,再等等。”秦老夫人如此说,她揉了下太阳穴,“等会秦篙若是过来,你就跟她说我休息呢。”
“是。”
凉风吹过,秦篙鬓发间发丝轻轻吹起,李嬷嬷躬身道:“庶姑娘可否上前一步?”
李嬷嬷是秦老夫人面前的第一红人,秦篙这种没有生母撑腰,全靠讨好老夫人过日子的,怎会不识趣?
秦篙上前几步,两人走到院门前头僻静处,远处山花烂漫,迎风招摇,阵阵花香,轻轻浮动。
“庶姑娘,老夫人才被老爷子说了,如今倒是不敢再护着您了。老夫人让奴婢跟您说她休息,不见您。”
秦篙一听,握紧了丝帕,抬眉瞅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眉眼微动,只行了礼,便离开。
“天突然有点冷了。”秦篙对走过来的丫鬟道。
丫鬟听不懂她说什么,只是附和:“可不是,都要入秋了,这北边的风就要刮起来了,奴婢想着让针线房给您再做几件入冬的衣裳,您看如何?”往年如此说,隔天秦篙就能从秦老夫人那里拿上几匹还过得去的皮毛和锦缎回来。
“嗯,只是今年怕是要格外冷了。”
丫鬟天真地回:“姑娘说笑了,奴婢家的长辈都说今年比去年暖和”
如此过了几日,到了入秋之时。秋风煞爽,秦简虽只有六岁,秦家对郎君要求严格,也更为独立。年岁虽小,性子却朗润。在书院中学童班读书,结交的好友颇多,多数也是士林子弟。
从早上书院到天色晦暗之时才坐着马车回府,有时候也会顺手给长公主和秦筝买点小玩意儿。
他是个鬼机灵的小人儿,平日里对着长公主也能趁着年幼,撒娇卖痴讨得便宜,若是说起正事来,也如那书院里头的师傅一般正经得很。
这日他下了学,就气冲冲地往府里头跑,过了垂花门,小厮行礼也不笑,板着个脸,倒有几分像长公主。他腿短,可跑得快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甩下了后头的丫鬟婆子,往秦筝的落芬院去,却在里头扑了个空,得知秦筝还在武院里头练习,又赶了过去。
秦筝正巧收了鞭,擦着额头上的汗,见秦简过来了,笑着伸手要抱他,他却躲开了,撑着腰,气鼓鼓地说:“姐,你借我几个会拳脚功夫的人。”
“咋啦?”
“没事,我会处理。”秦简一字一顿,小大人模样。
秦筝可不放心,这一看秦简就是要往纨绔子弟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啊,这可不行,打架斗殴这件事,她秦筝先抢了,可不能让给弟弟了,作为弟弟,还是乖乖地走谦逊温和的读书人老路子比较好,若是他真去打架,只怕祖母会打断他的腿。
秦筝瞅了一眼秦简的小腿肚子,摇头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