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儿姑娘,”福乐将西儿带到了大殿的隔间里,“你在这里悄悄的,不要出声。”
西儿咽喉上的伤势好了些,这几日歌兮并没有管她,只是让医女照顾好她,之后便像是将她遗忘了一样。
而之前救她的那个侠客也没有再出现在她眼前,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宫殿里,没有惶恐害怕是不可能的,甚至她都有些后悔那日濒死的时候喊出仁孝太后是她堂姐的话,只是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日福乐忽然找到她,将她领到了永福宫,西儿以为是太后召见,眼下的情形却是不像。
福乐见她乖巧点头,也满意了几分,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没有过多久,西儿便听到了内侍的传唤。
“太后有旨,宣江将军江夫人觐见。”
西儿心里一惊,江将军,难道是她想的那个人?
大殿的隔间与大殿实际上只隔了两根柱子和厚厚的帷幔。西儿心中忐忑,想去看一眼证实是不是那个人,却生生压制住了那股渴望。
“臣江玮。”
“臣妾江韩氏。”
“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康泰。”
是他的声音。西儿心尖尖一颤,夫人,可是他新婚的妻子?
外头传来仁孝太后平和的声音,“免礼,平身。”
“谢太后娘娘。”
江十九夫妇的声音透着一丝默契。西儿心里暗了一暗。直到今日她才直到十九公子名讳为玮,以前她都跟着旁人称呼他十九公子,想来真是可笑。做了那么久的外室宠妾,她当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呢。
外头传来太后与江氏夫妻缓缓的说话声,无非就是谢太后赐婚一类的话。江韩氏的声音娇娇柔柔,听着声音似有些紧张,但是应对也算得体,江十九也不时帮一下她,显得新婚的夫妻二人很是和顺。
西儿到底是忍不住。指尖颤抖着将帷幔掀开了一点,从一点点缝隙里去窥视大殿左侧座椅里的江十九。
他今儿的气色特别好。是了,他刚刚新婚,气色怎么能不好呢?
西儿的视线不可抑制的落到了一旁的江韩氏身上,苍白的脸庞上浮上一丝苦涩。美。好美的女子,与十九公子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一般,果真是登对,无论是容貌还是家世。
西儿不自觉的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裳。心口的钝痛让她不自觉的呼吸粗重起来。早就知道的,自己与他不配,他是世家公子,她却是犯官家被卖到了那不清白地方的孤女,一个是天,一个便是地啊。
郦罗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哟,在偷窥情郎?”
“啊!”
西儿惊呼了一声。在大殿内的江十九目光敏锐的扫了微微抖动的帷幔一眼,眼眸低垂,遮住眼中的疑惑。
另一方面郦罗捂住了西儿的嘴,将人拎到了后面的偏殿。
“郦公子……”
“看到了,”郦罗将人放开,唇角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江十九的正妻是韩国公家的庶女,如果当初上官家一直屹立不倒的话。如果你一直只是上官家的八小姐的话,你的出身理应比她更好,说不定今日她的姻缘就是你的。”
西儿后退了一步,沙哑着嗓音说,“郦公子……此话是何意?西儿并没有非分之想……西儿与太后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世上,存在的便是存在的,不是你说有便有说没有便没有的。”郦罗嗤笑,“天子卫的人都查了一个清楚,你,确实是上官家的八小姐,比歌兮小一岁。上官家倒了之后,你们成了官奴,你的母亲被人买了去成为了一户小官人家的小妾,你也被这家买了去当丫头。原本也是安然度过了些时日,可惜好景不长,你母亲因为生下了一个儿子而被大妇记恨,生下孩子不过三个时辰便因为血崩而死,因为是横死,死了都不能入土,被人一张破席子卷了扔到了乱葬岗上……”
西儿听着郦罗的话,思绪被他带到了她悲惨的过去……
大雨倾盆,她当时不过九、十岁,嚎啕大哭着拖着裹着自己生母尸体的席子,一面哭一面用双手挖着土,双手都挖了一个鲜血淋漓,才挖出一个坑将自己的母亲埋进去……
“后来你也被那个小官的大妇卖给了江淮岸边一个四十岁的渔夫,这渔夫是一个鳏夫,买了你一个小丫头是要当婆娘的,他对你倒也好,看你年纪小也没有勉强你……”
那段日子风里来雨里去,她白日里跟着那个男人去打渔,夜里就着油灯要补渔网、给他补衣裳,冬天冻得牙齿打颤还要捕鱼,可是就算那般的苦日子也没有持续太久……
“谁知道那渔夫得了恶疾过身了,他家里的兄弟便给你安了一个克夫的名头,抢了那个渔夫给你留下的银子渔船和三间茅屋,还合伙将你卖到了花船上,最后辗转到了云霓楼,”郦罗看向了泪流满面的西儿,“我说的这样,没有错一处吧。”
西儿如梦初醒,她看着郦罗,眼神渐渐清朗。
“是与不是,西儿都……与太后娘娘无甚关联。”
“啧啧。”
她如此识趣倒是让郦罗有些刮目相看,“你也不必急着撇清关系,她既然是查了这些出来,就不会将你怎么样。你不必担心她会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将你如何了,她行事历来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他说着话锋一转,“但是呢,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帮人。即使你是她的堂妹,但据我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