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离永安宫越来越近,福长生的额头上汗珠滚滚,“……昨夜奴送了太医出来,恍惚间听到太医与义父说,说……”他犹豫了几息,但还是把这一个重要告诉了一直沉默的歌兮,“说长公主殿下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歌兮猛的一激灵,搁在福长生背上的手紧了一紧。
“来了来了!”
永安宫乱成了一团,宫人们在屋檐下跪了一溜,庭芳姑姑看到歌兮,几乎是狂奔出来,“快快!快进去!”
歌兮被他们弄得头昏脑胀的,福长生一再说话,快速背着她跑进了内殿。
屋内一片愁云惨雾,太医局的太医们跪了一地,驸马也颓然地跪坐在地上,脸上一片哀戚,皇帝绷着脸坐着,可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七小姐来了……”庭芳姑姑在长公主耳边轻声唤,“公主,您睁开眼看一看……是你舅舅的亲女上官七小姐来了……”
庭芳哽咽着说不下去,长公主像是听到了她的话,眼珠子缓缓地转了过来,缠着厚厚纱布的手朝歌兮伸过去,“舅……歌兮……”
长公主柔婉脸上生机寥寥,已经有那种属于死亡的灰败之色,歌兮头皮有些发麻,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却被庭芳姑姑抱起塞到了柔婉的床前。
“歌……不要怕……”柔婉公主努力地挤出笑,“姐……姐姐……喜欢……你……”
不知为何,歌兮的鼻子突然一酸,不知怎么的眼泪就冒了出来,或许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又或许只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眼睛里的真诚。
她不知道身为天之骄女的长公主为什么在有了身孕的情况下还要自杀,此刻,她只看到这个女子眼中的悲凉,柔婉公主,才十八岁啊,才是花蕊初放的年纪,为什么要走这样一条路?
“姐姐,”歌兮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歌兮也喜欢你。”
“好像……真的好像……”长公主像是透过她在在另一个人,“舅舅……舅舅怎么不在……舅舅……”
长公主已然神志不清了,她伸着手朝空中乱抓,她既不喊父亲,也不喊自己的母亲,弥留之际只喊着自己的舅舅。别人或许不清楚原因,跪在她脚边的侍婢却是清清楚楚,长公主是被欺负得太狠了,她的父母是天下至尊又如何,他们眼里只有天下大计,莫说一个公主,就是十个公主绑在一起也得给江山大局让路,所以公主只能忍必须忍不得不忍……
公主常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要是舅舅还在就好了,舅舅在柔婉就不会被欺负了。
她的亲舅舅上官少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将军上官少卿,有他在,任谁都不敢欺负自己!
可是,偏偏他英年早逝……
柔婉公主眼里的光芒开始溃散,她喃喃地说,“好了……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脏地方了……”
歌兮被猛然掉下来的手骇得跌倒,庭芳姑姑猛扑倒公主身上探她的鼻息。
“天哪……公主!公主啊!”
一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驸马忽然间跳起来窜到公主榻边,抱着公主嘶吼,“柔婉!柔婉!你回来啊!我不该怀疑你的!我错了!你不要死!你死了为夫怎么办?”
庭芳大哭起来,皇帝猛地踹开地上的太医,怒吼,“快去施救!把公主救回来救回来!”
“你们这群没有用的东西!孤养着你们作甚?!快把公主救回来!”
皇帝的怒吼响彻整个宫殿,太医们跪着筛糠一般,“请圣上节哀,公……公主她已经仙去了……”
“请皇上节哀……”
“我的柔婉,我的柔婉。”刚刚苏醒的皇后冲了进来,看到驸马抱着自己的女儿痛哭流涕,经受不住重大的刺激尖叫一声又昏厥了过去。
“娘娘,娘娘!”福德寿被她压在身下,脸都扭曲了,“太医!太医!”
也不知道乱了过久,歌兮看着皇帝暴怒,看着伺候公主的十几个内侍宫女全被处死,尸体一具接着一具地拉出去,看着永安宫所有红色的帷幔和装饰都扯了下来,换成了和外边的飞雪一样的白色,又看着那个伤心欲绝的驸马被内侍搀了出去,在他缓缓走过的时候,缩在柱子后面的歌兮清楚地看到了他唇边的一抹冷笑。
歌兮的心一跳,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她集中精神去看大驸马的背影,她的眼眸果然看到了一个画面,歌兮的小脸上也露出愤恨与狰狞来,接着她的脑袋一痛,昏倒在了地上。
是夜,在太医局养伤的探花郎突然传出重伤不治。
第二天,大长公主薨逝的消失就传了出来,尽管大内的人说的是长公主身染恶疾,可是什么恶疾会让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逝世?之前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并且长公主前脚一死,后脚皇帝的旨意就传到了驸马府上,说是让驸马的五个侍妾还有府里养着的美姬统统殉葬!听说给皇帝王侯殉葬的妃嫔妻妾,还真的没有给主母殉葬的先例,再加上之前的驸马打马球赛场的举动,还有前途大好的探花郎的死,怎么看都是有内情,但是再八卦的人只冒了出了个念头就赶紧打散,因为皇家的秘辛可不是谁都能消受得了的。
大长公主的遗体已经进了驸马府停灵,与灵柩一起来的还有皇**里的福德寿,福长生也在巨大的惶恐不安中进了内院,和一干人等执行皇帝的指令——让驸马爷的侍妾和美姬们陪同长公主殿下归天。
驸马听着那些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