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安坐在沙发上静听着厨房里妹妹跟女儿的对话,仿佛听入了神,没有听到坐在自己身边母亲的嘘寒问暖。
王爸爸看着儿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可一想起今天是除夕夜,也不好大声骂人,让邻居听了笑话,只得用眼睛瞪着儿子出气。
“又蠢又笨的,干点活拖拖拉拉的,也不知道你那个后妈咋受的了你!”王致萱的声音又尖又利的,刺的人耳朵疼。
王妈妈陪着两个男人干瞪眼,听到厨房的动静越来越大后就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进了厨房,劝道:“好了,致萱,她那么笨,你教的再多也没用,还不如省省心不管她呢,大过年的,何苦跟她生那份闲气?”
“妈。我是她的长辈,不教她咋干活,以后,她还指望谁好心教她干活?指望她那个后妈吗?”
“哎呦,这可指望不上,连我跟你爸都不敢指望她那个后妈照顾,还能轮得上她?”
“就是,那娘们还没给我们王家下个蛋呢,就有脸进省城住家属大院了?真真是个不要脸农村货色!”
“好了,消消气,大过年的,老提她干啥?”
王公安脸色有点铁青,沉声问道:“爸,你叫我回来过年,就是想让我听这些话的吗?”
王爸爸睁开了半眯的眼睛,仿佛刚才睡着了,听了一会儿妻子和女儿在厨房一人一句的说着难听话,看了一眼儿子,不在意的说道:“女人说话,没个道理,你跟她们计较什么?”
王公安垂着头想了想,把王孝慈叫了出来,细细的嘱咐道:“你先回去吧,回去帮家里干点活,你两个弟弟还小,你妈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王致萱听见了,说起话来不饶人,“哎呦,二哥知道心疼嫂子,让侄女回家帮嫂子干活,咋不知道心疼心疼你亲娘亲妹子,大过年的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天。”
王公安站起来,直直的看向妹妹,问道:“嫌弃孝慈不会干活的是你,不放她走的也是你,妹妹到底想怎么样?”
王妈妈看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女儿,登时一脸的不快,骂道:“你咋跟你妹妹说话呢?什么致萱想怎样,你妹子在帮你们管教孩子,你咋不知道好歹!”
“我闺女的爹妈还活着呢,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的。”这话曾经是王妈妈跟王公安说的话,不许他插手管王致萱的事儿!
王妈妈一时无语,眼睛看向了王爸爸,此时,王爸爸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双眼怒视着几人,看王妈妈看了过来,顿时就把手里的茶缸子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王孝慈被吓得一激灵,惊恐的看向父亲:“爸,要不、要不......”
往年过年时,她都要经历一番训斥的,她不是已经对奶奶和姑姑的教训都麻木了吗,既然怎么都逃不离躲不开的,不去在意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今年自己咋就觉得这么委屈呢!
王孝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抿着唇看着父亲。
王公安像是没事儿人似的,把王孝慈的围巾围好,摆手让她赶紧走。
王孝慈用力的点了点头,小声的跟爷爷奶奶姑姑拜了年,转身走了。
王孝慈走了,屋里恢复了寂静,王公安重新坐到了沙发上,低着头看手。
王妈妈拉着脸收拾好地上的茶渍,坐到了王爸爸的身边,王致萱坐到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嗑着瓜子也不说话。
军区大院的孩子不少,这时候都在外面放鞭炮呢,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显得王家更加的寂静了。
王爸爸半眯着眼睛听着,这是刘参谋长的大孙子,这小子淘个没边,还一点心眼都没有,可不想他那狐狸爷爷,刘参谋长一提起这个孙子就摇头,恨不得撬开孙子脑袋看看,到底是缺了哪根弦!
这是李军长的外孙,都十四岁了,跟个大姑娘似的,腼腆的很。这是赵政委的孙子,生的那个黑呀,还特别爱穿军装,腰里别着个木头手枪满大院转悠,威风的很。说起来,这小子还没自己的大孙子大了,孙子刚烟气时,她妈才发动,赵政委的儿子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还是被他爹拽着才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的,没用的很。
王爸爸坐靠在沙发上,细细的听着外面的热闹,想起白天领导找自己谈话,如今是和平年代了,很是用不着那么多的军队了,怕是要大裁军了。王爸爸对裁军的事儿没有太多的想法,自己也到了退休年龄,早一年晚一年没啥大事儿,大儿子也调回省城了,二儿子的前途正好,不用担心,小女儿事儿多点,可有她妈妈的人脉用,尽够了。
自己的年龄确实大了,身上的暗伤太多了,到老了都找来了,退下来挺好,含饴弄孙得享天伦,挺好!可自己的孙子在哪儿呢?自己家如今都跟儿媳孙子也不来往,他能到哪儿来享受天伦之乐?
王爸爸想着想着就有些累了,自己走进了书房,关上了房门。
“你爸爸就这样,爱在书房呆着!”王妈妈有些落寞的说,自打大儿子生的两个孙子姓了党,丈夫就常常在书房过夜,仿佛这事儿是她的错似的。
王爸爸一走,王致萱就没有了顾忌,鄙夷道:“二哥,我可听说了,二嫂在家里可是经常跟你动手的,你挺大的男人,带着伤出去,也不嫌磕碜!”
王妈妈跟女儿使了眼色,不让她说这事儿。她听丈夫说了,儿子带伤是他们两口子的屋里事儿,不要管。她之前都嘱咐过女儿了,女儿咋还提这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