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絮最终在市区下了车。
虽然已经过了凌晨,街上行人无几,但为了迎接春节,各大商家都在店堂和门口张灯结彩,所以路人寂寥的街口还算灯火辉煌。
沈絮就那样裹着围巾,只身一人走在路上,看着橱窗的霓虹闪耀,想着自己与未来,毕沈岸的电话就在那时候打过来。
“有没有到学校?我不放心你,所以打个电话问问。”
沈絮吸一口气,撒谎:“到了,正准备睡,所以挂了吧,别影响宿舍其他人。”无奈身边刚好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尖锐的鸣笛声,毕沈岸在那头听得清清楚楚。
“你没在学校?”他反问一句,很快意识到这丫头撒谎了,“这么冷的天,你在哪儿?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
“不需要,就这样挂了!”
“沈絮!”他在那头急吼出声,似乎面对这丫头他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吼完发现她不吃硬招,于是又软了软调子:“别闹了行不行?外面这么冷,上回罗医生说你身体没恢复,所以别让我担心,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最终沈絮还是妥协了,报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半小时之后毕沈岸就到了,按照路程,照理从茵湖到市区至少要开四十分钟,可想他路上的车速有多快。
到的时候沈絮就孤身站在十字路口,夜里的凉风四起,将她帽沿下的头发一丝丝卷起来。
毕沈岸觉得那场景很让他心疼,这个女人,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跟我回去!”他匆匆下车,将大衣脱下来盖到沈絮肩上。
她僵持了一下,还是顺从地上了车,只是用手按在方向盘上,冷冷看着毕沈岸:“不会跟你去公馆,就在车里吧,陪我坐一会儿。”
毕沈岸知道她愿意上车已经是让步了,不想再激她,于是应声点头:“行,但我车得挪到其他地方去,这是主干道。”
说完便发动车子往支道上开,经过24小时药店,毕沈岸转身看了眼副驾驶上的沈絮,她当时就微微垂着头,脸上的五指印更加清晰。
“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毕沈岸说完就下车,沈絮坐在车里,看着他只穿着薄线衣的身影匆匆跑进灯火通明的药店。
毕沈岸买了一些止疼化瘀的药膏,拎着塑料袋再次跑回车边,可车内空无一人,沈絮早就不知去向。
“沈絮,沈絮……”他回头朝着空无人烟的马路喊了几声,就那么一瞬间,害怕,慌张,各种复杂的情绪一涌而上,毕沈岸在那夜终于必须承认,自己此生都无法失去这个女人。
在路口寻了一圈,可依旧找不到沈絮的身影,毕沈岸只能去车里取了手机准备拨号码,却见马路对面的便利店开了门,沈絮那枚粉色的身影就这样晃悠悠地晃过来,一只手里捏着点燃的香烟,另一只手里捏着围巾和打火机。
这是毕沈岸第二次看到沈絮抽烟,明明穿着粉色羽绒服,像个未经尘世的小女孩,可眼神和表情却在浓郁夜色中显得生冷寒瑟。
那时候的沈絮已经不是最开始认识毕沈岸的样子了,经历过这么多苦难,她已经从洁白的茉莉变成傲骨的梅花,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就像茵湖后院种的绿萼梅,外表华美,气质却空冷,而正是这种气质深深吸引住毕沈岸。
那枚粉色的身影已经穿过马路走到面前,毕沈岸渐渐从思绪中回神。
“我去药店买了药,以为你走了。”
沈絮扬了扬唇翼,将手里的烟抬起来吸了一口,烟雾混着口中呼出的白气说:“突然想抽烟,刚好看到便利店,所以……”话还没有说话,声音便变得暗哑,随即是剧烈的咳嗽声,她忙用围巾掩住嘴,平息呼吸之后才说:“对不起,那店里只有男烟,太凶了,有些抽不惯。”
依照毕沈岸平时的脾性,肯定会直接将她的烟抢过来扔到垃圾桶,然后呵斥一通,可是那晚他却没有为她抽烟而怒,只是柔声劝:“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人与人之间应该真的存在相生相克,以前的毕沈岸从不对谁妥协,可是他渐渐发现自己对沈絮越来越把握不住,怕她离开,怕失去,这些恐惧在潜意识里教他去忍让,去迁就,甚至可以忍受她在自己面前抽烟。
爱到一定程度,果然可以包容她所有的缺点。
终于陪她靠在车身上抽完两根烟,沈絮将打火机和烟盒放进羽绒服口袋里,用手亲拍被夜风吹僵的脸,转身看着旁边的毕沈岸。
“抱歉,我知道你讨厌我抽烟。”
毕沈岸摇摇头,忽然就伸过手去揉了揉她额头的散发:“没有,其实说不上讨厌,只是那次手术对你的身体伤害很大,所以饮食和生活习惯方面,我希望你能够注意。”他尽量让自己教条式的温柔听上去舒服一点,沈絮却噗嗤笑出声。
很难啊,很难适应毕沈岸如此迁就隐忍的温柔,可是怎么办?虽然沈絮内心某个角落暖洋洋一片,但是那些伤口还在隐隐作疼,太多伤害,她无法忘记。
“好了,天都要亮了,我陪你度过了这个除夕,是否可以说再见?”刚才还在笑的沈絮,现在却话锋一转,说了再见。
毕沈岸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脑中想着要用何言辞去挽留,突然想到化瘀的药,立刻说:“再见?你去哪儿?我买了药,跟我上车,我帮你擦。”
“不用,我自己带会学校处理。”沈絮一手就揽过他手里装着药的袋子,开始迅速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