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言,风过无声,一片静谧之中,悠然致远的玉笛声响起,随深夜的秋风飘远,掠过黛青的山峦,层层叠叠的丛林,流淌的河流,如泣如诉,时而婉转,时而忧郁,时而通达。似孤独的旅人一叶扁舟漂浮于海上,似幽深的密林中一束火把静静燃烧,似无垠沙漠间天地独一人的怆然而立。
一曲《离人怨》,满心悲屈泪。
只听得突然而来的一声细微的喘息之声,笛声却在婉转飞扬处戛然而止,苏绝回头,却见窗户外有一抹静立的剪影,不知立在那里多久。
是燕回吗?
却见细细手中端着一些宵夜点心款款而来。
“姑娘,您的笛声精妙绝伦,奴婢一时竟忘了要事,只顾躲在窗户外偷听了,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无妨的。”
见苏绝面上突然流露出的淡淡失望,细细忍不住问:“姑娘在等人吗?”
苏绝却不回答,似乎在自言自语,“今晚他不会来了。”
“谁?”
“一个朋友罢了。”苏绝脸上浮起淡淡笑意,她的眸子中似乎有星辰,轻轻的涌动着,叫人看不出心绪。“念青可睡下了?”
“小小姐今日跟着丰仪君去山里打猎,累了一整天,回来不多久便睡着了。”细细余光瞥向苏绝,似无意道,“刚才小小姐嚷嚷着要您给她吹曲子,说是您的玉笛是天下人中吹得最好的。奴婢之前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
苏绝道:“父亲以前说母亲喜欢吹笛,我便花了许多精力学了,以为父亲会因此喜欢我一些。现在想来,不过年少无知罢了。”
细细一愣,许久才道:“姑娘的笛声里似有哀怨。姑娘可是在昆仑山里不开心?”
苏绝淡淡一瞥细细,细细赶忙跪在面前,有些惶恐道:“是细细多问了,请姑娘责罚。”
苏绝扶起细细,柔声道:“我没有怪罪你。我只是……从来不曾有人这般关心过我,有些感慨罢了。”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关心她过得好不好,除了细细,这个自幼跟她一起长大的姐姐。可是如今她就在眼前,自己却不能告诉她一切安好,她没有死,她好好的活下来了。
“姑娘……”
眼中似乎有清泪,苏绝背过身去:“细细,我有些累了。”
“姑娘的心事细细可能帮不上忙,但是细细想着,这昆仑山虽然好,若是姑娘在这里不开心,再好又能如何。姑娘该多多为自己考虑才是。”
苏绝目光飘远了些,叹道:“也许我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语毕,却听得苏绝突然道:“细细。你去过西海吗?”
“奴婢一直呆在百花谷里,去过的仙家地方极少。不过听谷里的人说,西海的水晶宫十分漂亮,满满都是翡翠宝石,在晚上那水里都发着光呢。”
“是吗?”苏绝微笑,少女的眸子流光溢彩,似乎比水晶宫的宝石还要璀璨夺目,“比起昆仑山,西海的景致应该更好。这般漂亮的西海,不知能容不容得下一个我。”
细细微微一惊,“姑娘想去西海?”
“也许将来会去看看吧。”苏绝似乎有些累了,挥了挥手道,“细细,打些热水来,我要沐浴就寝了。”
细细手脚很是勤快,干起活来又快又好。不多时,苏绝屋子里便多出了浴桶。细细低着头拿着毛巾、皂、木梳正要上前,却听见苏绝皱眉道:“细细,撤下这皂角,我不喜桂花。”
细细一愣,“姑娘不喜欢桂花吗?”
“香味浓郁,闻着让人头晕目眩。”
不知为何,细细的手微微抖了抖,手中的东西一应而倒,掉了满地都是。
她急忙跪在地上,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似乎忍不住一般,“小姐……奴婢……奴婢……”
苏绝笑道:“你何时变得这般胆小了。不过几个物件罢了,你别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细细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的双肩止不住的抽动,似乎极为伤心。
“姑娘……奴婢…奴婢只是想起了我家小姐,她生前也最不喜这个味道。”
苏绝一惊,没料到细细如此心细,心底莫名有些不安,若是细细认出了她,将来自己的身份被揭穿,细细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便让她以为自己死了才是最好的。
苏绝呵斥一声道:“你既现在是伺候我的,便该早些忘了你的旧主。我虽欣赏你是个忠心的奴才,却由不得你朝秦暮楚。更何况,我乃天尊的关门弟子,你怎能将我和你的罪主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