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本是被那些穿戴花哨的少爷们吸引过来的,仰着头只顾向上看,不料挎在臂弯的篮子忽地晃动起来,似有人要抢夺,小姑娘忙拉住篮子,低头去看,却看到一只奇大的黑狗头伸在自己胳膊下,正用呲着利牙的大嘴咬夺提篮,小姑娘“哇呀——”一声惊叫,撒手一扬,将篮子甩了出去,甩出的篮子恰又翻扣在黑狗的头上,黑狗也被惊了一跳,即刻就暴怒起来,甩掉提篮,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咬定小姑娘的胳膊,小姑娘吓得五官俱移,边甩胳膊边呼亲娘,那恶狗凶性更起,死咬住小姑娘猛一甩头,将小姑娘摔拖在地,再向前扑,去咬小姑娘的脖子。
与此同时,牵狗的家仆用足了气力,拼命地回拉牵狗的绳带,一时竟使恶狗下不得嘴,那小姑娘的母亲也已转回身,见状却惊得不知所措,急扑在地张臂抱住女儿,将身体隔在恶狗与女儿之间。
恶狗此时已狂性大发,突然回头,向家仆咬来,家仆吓得一丢狗绳,转身就跑,恶狗也不追,转回头一口咬住那母亲的肩头,狠命一撕,连衣服带肉扯下来血淋淋的一块,并不舍弃,再张嘴一口,又咬住血肉模糊的肩头,狠命甩头要将那母亲扯翻身,那母亲嘶声惨呼,死死抱住女儿不肯翻转。周围的人都被这突现的恐怖场面惊得呆住了,有几个反应快的汉子想冲上来拉狗绳,却被恶狗那血红的凶眸逼得不敢动手,只好隔开一段距离,大呼小叫地喝吓恶狗。
有一个挑柴的汉子,撤下扁担,冲上来抡扁担在狗背上狠砸了一下,恶狗咆哮一声,松口丢了那母亲,反扑向挑柴的汉子,汉子心慌边向后退边抡足扁担狠砸狗头。
“不能打——”杨二少爷大呼起来,抬脚向身边的随从踹出一脚,“快去,别让他伤了我的黑虎。”
众家仆并不敢上前,只冲着那汉子大声喝叫,挑柴汉子也不敢多惹事,拖了担子远远地躲开。
恶狗并不再追,仍扭回头扑向地上的母女,一口咬下,这一口咬却是在那母亲的后脖颈上。
“拉回来,把黑虎拉回来。”杨二少爷又大呼起来。
没有人敢上前,众家仆唯一敢做的事,就是把吆喝声再加大一些。
那母亲被恶狗咬得要支撑不住,抱女儿的手也已松开,汩汩的鲜血从她的脖颈上冒溢出来。
杨二少身边的一名游伴惊道,“不好,再不拉开要出人命了。”
杨二少急道,“怎么办?可也不能伤了我的黑虎啊。”
正在此时,忽有一个人影疾风般冲到了恶狗身后,身子一歪横压在狗背上,双手伸出,一手扳住恶狗的上额,一手扳紧恶狗的下额,将恶狗的头颈死死地挟在腋下,看那个人的架式,竟是想用双手将恶狗的嘴生生扳开。
膘壮的恶狗怎肯就范,一张嘴死咬住那母亲不放,并不断扭动身体想甩开压在背上的人,那母亲脖颈上的血越溢越多,突地喷出一股溅在来救者的脸上,那人被血一激,又见恶狗凶狠不肯松口,不禁大怒,忽发出一声霹雷般的暴喝,随着这声暴喝,那人的双臂突然左右张开,随之,人们就听到一种奇怪而凄厉的叫声从那人身下传出,叫声很快就变得微弱,那人缓缓直起身子,双臂也慢慢垂下。
恶狗已瘫在地上,四肢还在痛苦地抽搐,狗头粘满了血,分不清是那母亲的血还是狗的血,但人们却分明看到,狗的上额与下额却是被硬生生地扯劈开了。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诺大的集市上,除了小姑娘的哭声和母亲的呻吟声,再别无声响。
许久,一名同游的少爷颤声道,“这人好大的力气。”
“黑虎——”杨二少仿佛被唤醒,嘶声呼道,“我的黑虎呀——”
杨二少跌跌撞撞扑到黑虎身旁,瞧着血淋淋的狗头,却也不敢用手摸,只顿足捶胸地哭喊。
同游的几名少爷见没出人命,都松了口气,各拿出些碎银塞给母女俩,又托了几名乡民搀了去找郎中治伤,打发停当,再回头来安慰杨二少。
杨二少正哭得凄惨,一抬头,见那个害死黑虎的人仍站在原地未动,穿的却是一身家仆的衣着,就指着大喝,“你是谁家的奴才?谁家的?”
同游的少爷们面面相觑,瞧了瞧那人,都摇起头来。
杨二少的亲随忙凑过来,俯在杨二少耳旁道,“少爷,这是咱家的奴才。”
“什么?”杨二少惊讶地打量那人一眼,“我怎么从未见过?”
亲随道,“是在后面干粗活的,家里最近人手缺,拿他来充数。”
杨二少挺了挺腰,“既然是自家的奴才,去,把他给我捆了,捆结实了。”
几个家仆扑上前,用绳子将那人捆住,那人也不反抗,也不出声。
杨二少爷又吩咐人将死狗搭到自己的马上,亲自牵着缰绳,一脸悲戚地往镇外走。
同游的少爷们早已败了兴致,见约游不能成行了,便安慰杨二少几句,也都各自回去了,其中一人问杨二少,“杨兄,你打算怎样处置这个奴才。”
杨二少恨恨道,“一命偿一命。”
那少爷吃了一惊,道,“可别把事闹大了。”
杨二少道,“我自有处分。”
杨家宅院里已很长时间没热闹过了,今天竟热闹起来,不过这热闹闹得有些歪邪,是为一只叫黑虎的死狗大办丧事,购置棺椁,架起灵棚,还准备祭品丧衣,一时间,宅府内外沸沸扬扬一片忙碌。让仆人最感歪邪的就是灵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