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顺把画卷起揣好,道,“那天你走了以后,我就和差人们去了马坝村,去拘滕二,可是却扑了个空,他家里的说滕二已很久没有回家了,我们又返回河边,找了些当地跑船的人询问,都说怪事,近些日子瞧不见滕二了,我们便知滕二与此事必是有干系,至少和张小山的死是关系的,就分派人到沿河各村去搜罗消息,果然有些收获,先是和马坝村相邻的两个村子,那里的村民都说下雨那日,张小山曾到村里来卖货,其中有一户说,张小山卖货到他家时,正下大雨,张小山走不得,就只好留在他家,到了晚上,这户人要留张小山住下,张小山死活不肯,说等雨停了,他要回到船上去睡,听人说张小山长年都是如此,一到晚上必要回到船上睡觉,这样既省了费用,又可为船主看船,船主就可以回家安安稳稳过夜了,所以,许多船家愿意让张小山搭船。”
“哦——”徐阳恍然道,“这就是说,那天夜里,滕二的船的确是停靠在马坝村附近,张小山在雨停之后回到了船上。”
李骧接道,“然后他发现了滕二与弟媳的奸情。”
“滕二见奸情败露,起杀人灭口之意,致张小山死于非命。”卢正补充道。
“那顺清呢?”徐阳道。
“顺清……”李骧想了想,“必是好奇夜行之人,尾随至船旁,也被滕二发现,至于窝棚里的衣服,应是栽赃陷害。”
“难道顺清也被滕二害了性命?”徐阳道。
“好了,好了,”赵顺忙挥挥手,“各位公子,你们别说了,这案子还没查明呢,你们就给结了。”
李骧忙陪笑道,“哦,在下等心情急切,失礼了,请捕掾继续讲吧。”
赵顺微顿了一会,理了理头绪道,“据那户人家讲,张小山的确是在半夜雨略停的时候走的,另外,往下游去的兄弟也传回来消息,说那日雨后清晨,有一村民因家中急事,要赶船去洛阳,天还未亮就跑到河边坞渡口去等船,还真等来了,也认得是滕二的船,就挥手呼叫,可船上的滕二却装做没看见,把船驶得飞快过去了,任那村民喊破嗓子也不理,把个村民恨得,在村里见人就骂滕二,骂了三四天,好在有他这一通骂,不然这消息还探听不到了。”
“就是说,滕二已去洛阳?”李骧问。
“也难说,不过据船家说,在谷水常年驶船的人,大都是入了帮的,不入帮的就要受欺,接生意也少,谷水帮是小帮,总共才六七十艘小船,他们还要听从洛水的大帮,大帮叫公义堂,势力很大,几乎控制着洛阳所有的坞渡船只,帮里的人什么样的人都有,有许多是犯了案亡命去投的。”
李骧道,“捕掾以为,谷水小帮庇护不了滕二,所以就直去了公义堂?”
“是这么想的。”赵顺回答。
“捕掾这是要去洛阳办案,所以才要带上田和的画像。”
“就是怕见了田和也不识得,所以才画了这个像。”
“田和的脸上没有很特别的特征,无论你怎样画都未必能画得像。”
“那该怎么办?”
“不如,在下陪同你一起前往,如何?”
“你?”赵顺一愣。
卢正和徐阳也是一怔。
卢正道,“玄龙,他们衙役办案,你去恐是不便。”
赵顺也急摆手,“不行,不行,我们外出办案,舟车劳苦不说,若是遇到危险还要舍命拼打,你一个书生夹在当中,实在不方便。”
李骧也固执地摇头,“无妨,无妨,我只为你们指认田和,其他事我不参与其中,料也无人对一书生如何,况且,没有画像,你们此去岂不也是空劳一趟?”
见赵顺若有所思,知是认可,又道,“捕掾放心,在下不会给衙府添麻烦,一路所费自理便是。”
赵顺笑了笑,“盘费倒是其次,况且你是富家子弟,也不会跟我们一起挤那些下等客房,只是我们做的都是苦差,怕你受不了。”
“无妨,只要能寻得顺清,苦累又如何?”
“那我们怎么办?”徐阳面带徬徨地问。
李骧略一沉思,道,“你与德盛兄可乘车继续去洛阳,我们在洛阳会汇合。”
“洛阳那么大,我们怎地汇合?去何处寻你?”
赵顺笑道,“这倒好说,洛阳我也去过两次,听说那里有个叫青竹雅舍的,是专栈,你们就住那里,等这边事情办完,李公子自去寻你们便是了。”
卢正微叹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玄龙,你此去,要多加小心。”
李骧笑道,“德盛兄请放宽心,骧此去定要带顺清回来。”
洛阳是国家都城,也是最为繁华的所在,只在城郊,就已感受到那种繁华迸溢出来的涟漪和震荡,特别是这里的水路漕运,更呈现出一派令人震撼的繁忙与拥挤。
洛水北接黄河,洛阳所需的几乎所有物资都是自这条水路运抵的,尤其是粮运,可以说,这条水路是洛阳的命脉,若立于河岸高崖上远眺,可见来往船只挤满河道,桅杆如林塞堵洛水,船工的喊号声此起彼伏,坞渡的车马川流不息。
李骧的确被这景像震撼到了,他没有立于高崖,他此时正坐在临河的一座酒楼上。
酒楼有两层,他就坐在二层靠窗的座位上。他或许是只为来消闲的,手持一本书,踱入酒楼,而这时候离着午时用餐还早,酒店里并没有一个客人。
店伙计识趣,也不多问,就径直把他引到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