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晴朗,万里无云。清亮的月光温柔又大方地洒向间,却照不到江湖儿女们的心事。
又到夜深静时,梁静安沐浴完毕,照例去客栈周围做睡前巡视。屋顶上颜耳令披衣席瓦而坐。今天她没有把小猪云云带身边,也不是那副轻松的作派,而是紧抱双腿,下巴枕着膝盖望月出神。
黑衣女子离开后,蔡小纹不敢耽搁,立即背了颜耳令回城。她不知道颜耳令住哪,又听说梁静安孤儿堂修墙,便雇了辆马车去往孤儿堂。车行一半,颜耳令就转醒过来。蔡小纹便对她说了被救之事,不过她如约隐去了黑衣女子,就说是官府搭救。颜耳令只是点头,没有对蔡小纹过多解释,也不去孤儿堂,而是让蔡小纹直接送她回了客栈。蔡小纹虽是爱看热闹之,但今天所经历太过凶险。她一点也不想多问多待,见颜耳令恢复如初便立马奔回宜兴。
颜耳令听蔡小纹转述今天搭救之保证今后再无骚扰,知道是御林使或是朱雀楼暗中保护她。她完全没对梁静安说招伏之事,只是略说了有西夏踪影。她不担心今后还会不会有危险,她意的是整件事的这个局。现看来一猿堂无锡暴露踪迹是故意为之,引诱她派暗卫去报告朝廷。孤儿堂围墙倒塌也是为了引开梁静安。有毒的生煎,抢钱的小偷,就更不必说。这一连串的伎俩,目标□裸地就是她。可是她随梁静安来江南是秘密事。一猿堂是如何知道的?
身后有从高处落下,膝盖跪击瓦片的声音很轻。颜耳令没有转身,抬手揉目,疲倦地道:“回来了。知道今天的事了吗?”
跪那的黑影没有回答,一动不动。颜耳令顿觉不对,心被猛然一扯。今日才遭伏击,正是警惕之时。她没有犹豫,从小腿内侧抽出防身的匕首,转身挥袖刺去!
小刀才刺到半路。黑影运力踏瓦,倾身前扑,右臂绕过匕首刀锋,侧掌打颜耳令臂弯上。颜耳令只觉右臂痛酸,刀尖即被折向黑影的身侧。她急欲抽手再刺,可还没来得及动,就被黑影抓住左臂,大力扯入怀中。
“啊!”颜耳令低声惊叫。她被黑影紧紧搂怀里。贴着柔软的前胸,她的身体刹那间绷到僵痛。僵直身体里的心剧烈跳动,热血似乎都涌到嗓子了。她已知道来是谁。
“好久不见。”黑影脸颊紧贴颜耳令的发丝,轻声说道。声音温柔至极,像是不敢引起一丝惊扰。
可颜耳令还是大大被惊扰了。她竭力振臂挡开不速之客的怀抱,急急转身,平举匕首后退。披身上的大衣悉索滑下,挽住一泓月光隔两之间。退得步子太大,颜耳令险些掉下屋檐。她慌忙踩住瓦角边缘,紧抓匕首相对。握刀的力气用得太大,整条手臂颤抖不停。
黑影垂手而立,并不向前。她一身夜行衣,头发被黑巾悉数拢住,脸上被弯弧弦月面罩遮住一半,看不见摸样。但是她的气息颜耳令太熟悉了,熟悉到一个拥抱就暴露了前世今生。
黑衣听见颜耳令逐渐沉重急促的呼吸,不敢迈步,就这么隔着匕首道:“不该遣走暗卫。梁静安还是太嫩了。”
颜耳令依然平举匕首,对准黑衣,艰难开口时声音已颤抖不似平常:“今天是?!不是滁州做刑狱公事吗?!终究还是进了朱雀楼……”
“呵呵……”黑衣柔声笑道:“改任滁州都知道了?朱雀楼是兼职……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便要退出朱雀楼。”
“告诉这些何用?!的事早就与无关!”
黑衣收敛笑意,上前半步,轻声道:“要用这小刀对着吗?的飞刀都是教的。”
“走!说过们再不要相见!”颜耳令不另察觉地瞟了眼屋下。她已听见梁静安回来的脚步声。“走!不想见到!”
黑衣不再向前,她莫名地按了按左肋下方,然后顺衣滑到腰间,解下腰带上的刀囊,放身前屋瓦上。“的飞刀今天落下了,是来把它还给的。”
颜耳令没听见一样,振袖挥刀低声急吼:“走!再不走就算不杀,也有杀!走,再不要来见了。今生今世都不想看见!”
院中梁静安的脚步渐近,黑衣又笑,眼神轻蔑:“梁静安吗?让她来啊。”说完,她疾跑两步,跃进屋檐旁的大树树荫中,擦着树叶发出哗啦啦地大响。
梁静安正走到屋下,听见这不寻常的声响,毫不迟疑地运力高跃,抓住屋檐轻巧地翻上屋顶。屋顶上只剩颜耳令一孤零零地站着,低头垂手,透出满满的疲倦和落寞。
“怎么了?”梁静安右手握住腰间软剑,警惕地四下张望。毫无异样,只有晚风擦树叶的轻响。她今天一身白袍,黑夜里是那么显眼,又碰巧配得上这清澈月色。
“没事……”叮当,匕首从指间滑下,落被月光洗的铮亮的瓦上。
一地大衣,飞刀,匕首。这绝不会是没事。梁静安眉角轻挑,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颜耳令双臂相合,低头紧紧抱住自己,虚弱又焦躁:“说了没事!”
与颜耳令的相处,梁静安向来知进退,却这时不依不饶。因为见颜耳令如此,已能猜到九分。
“是她?”她字一落,杀气竟起!
颜耳令仓皇抬头,无助地四望。如此,梁静安已全部明白。她没再发一言,旋身飞跨,脚尖檐边一点,循声跃进那片树荫。
“安安!”回应颜耳令的,只有萧索的风声叶声,和一路远去的杀意……
林中空地,大树围绕,被皎洁月光照得如同白昼。梁静安